电梯缓缓攀升,金属箱体发出细微的嗡鸣
老头拍着她的肩膀:“来吧来吧,结缘费都付了,来抽一个吧。既然是同事,这次就正儿八经给你算一卦。\"
解昭文嘴角抽动,敢情之前那些都是糊弄人的?
她随手从老头掌心抽出一支竹签。竹签表面泛着油光,显然被摩挲过无数次。
解昭文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门口不到1公里的地方有一座桥,桥底下经常轮流坐着几个老头老太。有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同时出现,虽然多半都会间隔100米以上,也不相互交流,只是一味地用眼神打量着其他同行。
那时她就对这些玄乎事格外着迷,经常有事没事跑去找他们聊天,花个十块二十块的,也不管他们说得对不对,就当给自己找乐子了。
摆摊的老头老太身上装备都很多,泛黄的罗盘、磨损的卦签、褪色的符纸、廉价的手链...
这样一比,身边这位同事倒是显得朴素了不少——半拉小秃头,单纯穿着黑色的新式唐装,背后背着一个非常现代的登山包,包侧边还插了一个热水杯。
解昭文瞥见杯身上的logo,眼皮一跳——这不是那款网红保温杯吗?上次刷到要五百多。
老头捏了捏自己的胡子,低头看起卦象,嘴里念念有词。
算完一阵似乎觉得奇怪,“嘶”了一声,吸上一口气,他紧接着微微皱起眉头,歪着脑袋闭上眼睛,表情严肃了起来,开始掐指一算。
解昭文比他稍微高点儿,眼睛瞟到他的表情觉得特别有意思,安静地等着对方的结果。
“叮”的一声,电梯到事务所的楼层了。解昭文率先踏出电梯门,老头还在身后。
她微微侧头望向对方,只见对方抬起严肃的表情和脸,朝着她念了一句:“大凶,命不久矣。”
解昭文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
随即又看着对方露出亲切的笑容上前:“哎呀,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办法,188啊,亲手写的符,独家定制款。”
事务所的玻璃门开了。
“什么188?”百里玉祁叼着嘴上的烟站在门口,挑眉看着小老头,“怎么不卖给我?什么好东西我也要。”
老头“呃”了两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干笑两声溜进大门,边喊着:“没有啦,没有啦,我知道了,不会再找同事收费的。”
百里玉祁站在后头看着他溜得飞快,吐了口烟圈,扭头对解昭文说。
“不用管他,他找你要钱别理就好。”叼着烟,眼神懒懒的,“卖你188,净赚188.5,多的五毛是因为纸从事务所拿的……”
小老头进事务所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他的高级保温杯,在饮水机面前装满了水,然后再插上电,给自己的所有电子设备全部充上电。
做完一切他又没事干了,在事务所里到处晃荡,想找个人跟自己说话。
重新看到了坐在百里玉祁边上看他打游戏、同样没事干的解昭文。
“老妹啊,老夫灰飞白,你叫我灰老就好。”
解昭文听到他的名字,表情皲裂了一番——
灰飞白?
她在工作群里见到这个名字,头像是……初音未来!
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这小老头这么潮的吗?还是个二次元。
蓝色双马尾在他们工作群里都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加上这个名字也是很潮,一点儿都听不出年代感。
她还以为是跟钟舜一样年纪小的弟弟或者妹妹。
解昭文一脸便秘的表情对着他点了点头:“你好,解昭文。”
老头听到她的自我介绍,眼睛倏地亮起:“哦,解家。”然后自顾自地点点头。
解昭文接着补充:“但是我没有在本家待过,也没学过本家的内容。”
老头半眯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上下扫了她一眼:“那很可惜,解家很厉害的。”
“叮叮叮”的座机电话声打断了他俩的对话。
老头飞似地转身喊着“我去接我去接”,蹬着腿就去接起了电话,声音瞬间平稳且靠谱,一听就是仙风道骨的不知道哪家搞玄学的仙人:“您好,诡异事务所,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解昭文在他身后看着这一系列的转变,偷偷笑了一声,感觉是个老顽童。
一旁的百里玉祁手底下的角色又死了。
他弹了弹烟灰,撑起他的大长腿,转身走到灰老身边,耳朵凑在他边上,两个人听着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灰老突然扯起嘴角跟百里玉祁相视一笑。
两个人无声地“桀桀”反派笑。
解昭文一愣,连忙也凑过去想听听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她过去的时间迟了,只听见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说道:“呃,这件事情啊尽快,好吧?尽快……今天能不能来咯。”
灰老应了一声,捋着胡须,眼珠滴溜溜转,故弄玄虚地说:“可以的,但你这个情况紧急,要加价啊。”
“价钱嘛好说,你们尽快来就是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电话挂断。
灰老“嘿嘿”笑,转身去收拾他的包裹。
“过来。”百里玉祁转身走在前面,示意解昭文跟上他。
杂物间。
百里玉祁在前面弯腰挑挑拣拣,嘴里念着“这个行,这个不行,拿这个吧”,一边把挑出来的东西放在解昭文怀里。
解昭文跟在他身后,好奇地看着手里抱着的一堆东西,全是一些电子设备:激光笔、小型的麦克风、蓝牙连接的迷你音箱,还是石头造型的。
“我们去干嘛?”她没忍住发问。
百里玉祁停下动作,歪头朝她扯出一抹笑:“去给客户进行心理安抚。”
???
解昭文满头问号。头上从上至下盖下了一件道袍。
“你还是把这个套上吧。”百里玉祁摩挲着下巴点点头,“显得专业。”
解昭文磨了磨牙,正打算发作,心想老板你怎么自己不穿?这次又要人演什么净白师太吗?
就见百里玉祁转身又从压箱底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件更加金光闪闪、让人难以置信的法袍——闪得跟戏服一样的。
他双手撑着抖了一下,衣服还算干净,只是沾了点灰,撑开左右翻转看了看:
法袍黑红配色,上面还镶着金线。
男人思考一下,又把解昭文手上的道袍换下:“你本家,你穿这个,道袍我穿。”
“这根本不是一个流派吧?”解昭文抓着绣满符文的衣料,“客户不会觉得我们神经病吗?”
百里玉祁挥挥手:“没事的,他看不出来。哦对,你不知道我们要去干嘛,等会儿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他自己说着都笑出声:“带你去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