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温墨玉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番景象。
只见一株茎身漆黑,叶子和花瓣却同样洁白的,花蕊中心还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的灵植正静静地立在岩缝里。温墨玉没有接受过系统的修真界的常识教育,只在风府中了解一些基本的,对于这种罕见的天地灵物自是不识,但他知道这肯定是个宝贝。
“嘶嘶。”
大蛇把身子缩小成普通蛇的大小,游走上前把它守了近百年的玄阳草连根拔下,献宝似的递给温墨玉。
温墨玉接过。
“这……”温墨玉神色复杂。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够吸引这条蛇,让他把这种宝物送给他。
“嘶嘶嘶!”
大蛇吐着舌信,眼中露着些急切。
温墨玉似乎看出了它的意图,这条蛇是要让他快点把这东西吞下去。温墨玉不疑有他,心想这蛇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展现出一丝恶意和杀意,也就直接把玄阳草塞到嘴里嚼了嚼。
清苦的味道从嘴中泛开,吞到喉咙里涌出一股清甜,但还不等温墨玉回味,一股难言的燥热从心口蔓延到全身。
燥热过后又是宛若坠入冰窟的寒冷。
“啊——!”
冷热快速地交织替换使得温墨玉忍不住痛呼出声,但除了刚开始受不住之外,适应了之后的温墨玉竟一直咬着嘴唇闭着眼睛忍受着痛苦,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玄阳草蕴含着至阴至阳两股力量,是炼制玄阳丹的必备材料。食玄阳丹可使修士有机会领悟一丝天道意韵,尽管概率仅有万分之一,但这万分之一也足以让修士趋之若鹜。
但生吞玄阳草,则会让修士同时体会冷热交织的痛楚,这种痛苦从肉体到神魂,冷热替换迅速,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暴虐的能量席卷全身经脉,如果挺不过去就会直接爆体而亡,连化神期都不一定扛得住。也就温墨玉不懂,才敢这么直接吞了。
但是如果挺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墨玉剧烈颤抖的身子才缓缓停下来,如同烂泥一般瘫在地上,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污泥。
鲜少人知晓生吞玄阳草有煅体的功效,除了一些丹师之外。如果真的挺过去了那一阵痛苦,无论是肉体还是神魂,韧性都会有极大幅度的提升。
这对高阶修士都是极好的补品,更何况是还未筑基的温墨玉。
温墨玉此刻神色恍惚,瘫了不知道多久才艰难坐起,掐了个从温清泉给予的藏货中学到的清尘诀,把浑身上下都清理了个干净。
然后再次瘫在地上,不省人事。
等他再次醒来,见到的已经不是野外的天空,而是床帐。
温墨玉愣了一会,爬了起来。
这里他来过,是罗刹营专门治人的地方。
有人救他了?
“哟,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
“要不是那条蛇护着你,说不定早被吃了。”
席祯见人没事,丢下一张纸。
温墨玉接住条,发现是一张欠条。
“你在这里废了总共两千颗中品灵石的药材,限期两月,还上。”
“是。”
席祯看了他一眼,叹道,“也不知你遇着了什么奇遇,竟然到了筑基中期。”
温墨玉听罢心中一惊,“过了多久了?”
席祯:“三月。”
距他上次出任务到现在竟已三月。
“尽早还上。”话音刚落,席祯就消失在了原地。
“……”
温墨玉捏着欠条。
两千中品灵石,对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甚至连对外面普通的修士都是一笔巨款。
席祯不可能不知道他身上有温清泉给的宝贝,但还是让他还,估计是不收温清泉的东西。
应该说是不敢收。
温墨玉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下床,却发现自己左手腕被缠的紧紧的。
“你怎么还跟着我。”
温墨玉神色无奈,摸了摸小小的蛇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灵兽,席祯也没告诉他。
变成小蛇的大蛇探出蛇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然后又缩了回去当一个乖巧的饰品。
罗刹营的日子枯燥且无趣,每天都是在各种险境里面打打杀杀,任谁刚开始一来是满腔仇恨和热血,都会被暂时磨平,慢慢变得麻木起来。
对于温墨玉那次活着回营,原本合计害了他的几名少年却并没有多少惊讶,发现他变得更看不透了之后就开始躲着他,而温墨玉也懒得管他们。
时间缓缓流过,温墨玉从癸厅慢慢地转移到了壬厅然后到了辛厅、庚厅……
期间与他一同在癸厅的少年们有的失踪,有的死亡,还有的比他升的更快。
那名曾经害他的侏儒修士已经好久没看见了。
升到甲乙丙,就可以上生死场了。
一晃十年过去,温墨玉已经到了丁厅。
从少年成长到青年的他褪去了稚嫩,但因为脸部轮廓柔和,使得他看上去还是有些无害,再加上他那一张笑起来如春风拂面一般的脸,与眉间的一点红痣,怎么看都像一个好人。
如果忽略他周身萦绕的煞气之外。
温墨玉在罗刹营的日子里常常孤身一人。别人无论是否利用都或多或少都会抱团取暖,但温墨玉除了和另一名曾经想分他食物的那名少年有所往来,再无多余社交。
席祯从他刚进罗刹营那一年内会偶尔照料他一点之后,便再无踪迹。
温清泉也没来找过他一次,好像完全忘了他这么个人。
从癸厅到丁厅,温墨玉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自己的手从别人的胸膛穿过去的时候,从害怕到能够无喜无悲地感受着对方鲜血从洞口涌出,然后渐渐凝固。
又过了两年,他终于到了丙厅。
也终于上了生死场。
而他在生死场的第一个手,就是那名曾经想要给予他一口饭的少年。
温墨玉看着对面的人,握紧了拳头。
而对面同样已经是青年的成钧,则不复之前所见的沉默与平静,而是一脸杀意,以及对活下去的渴望。
生死场,从来没有所谓情义。
温墨玉神色一变,敛去眸中复杂,同样变得满脸杀意。
十几年过去,他已然是元婴初期。而成钧,只有结丹初期。
成钧,不是他的对手。但相识一场,温墨玉也不会放水,生死场只有生与死。
他也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