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丁亥月,壬戌日,司命星神值日,吉。宜嫁娶、冠笄、纳采、开业,置产。黄道吉日。
天公作美,开业这天,雪总算停了。没有了扑面风雪,街上积雪也清扫完,零零散散地出现了三两个行人。
一大早周晨便带着人在店中准备。门外匾额仍然用红布盖着,店内也铺上红毯,几支精心采摘的梅花摆放其间,增添了不少喜气。这个店子,周晨完全按后世的火锅店设计,长条桌子配长沙发,中间一个固定的小火炉。当然现在没有沙发,只是木椅套上布套。放眼望去,干净整洁而高端。与外面那些脏兮兮的小饭店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堂边留出个小舞台,日后可以请些人来表演。而且为了这个火锅店,周晨还特意招了四个漂亮女子,为他们定制统一的制服。这一切都让店铺显得与众不同。
蔡邕与卢植领着弟子,第一个登门。一踏入店内,映入眼帘的便是干净的红地毯,门口还摆放着一块绣有 “欢迎光临” 字样的毯子,供人踩踏,顿时让人眼前一亮。两名训练有素的女子立刻迎上前,行礼问好,随后引领他们就座。紧接着,又有容貌秀丽的女子前来斟茶服侍。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过眨眼之间,却给人一种舒适惬意的享受。虽说他们这群人平日里走到哪里都有人伺候,但进店用餐能有这般体验,还是生平头一遭。
曹操不由的感叹道:“于商业经营一道,无尘真是总有新意,一个小小饭店,竟还能如此经营,实在让人耳目一新,大开眼界。”
蔡邕卢植等人也不由的点头附和。如此经营,确是第一次见。就连卫仲道也认可地点点头,原本以为周晨做生意没什么天赋,全靠捣鼓出的新奇玩意儿,如今看来,并非全然如此,只是他之前没选对行当罢了。众人皆赞,唯有蔡琰淡淡地反驳了一句:“不务正业。”
周晨从后厨忙完出来,便见蔡邕一行已坐下,赶紧上前见礼。蔡邕问道:“无尘这饭店经营得好生别致,只是门前的招牌为何仍然盖着?店名为何?”
周晨回答道:“哦,那个要等到正午时分,师父师伯剪了彩,再将招牌亮出来。到时店名自然知晓。”
蔡邕又问:“何谓剪彩?”
周晨解释道:“便是一种仪式吧,新店开张,讨个吉利。”
这时,门外进来一女子,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进得门来,让这店中增添满室光辉。只眉宇间暗藏一丝忧伤,让人很想保护。见到褪下粗布衣裳,换上锦帽貂裘的娄望君,让周晨都不敢认。“娄、娄娘子?”
娄望君见状,“噗呲” 一声,掩嘴笑道:“怎么周公子才给奴家发完请帖,今日便不认识了?”
周晨连忙说道:“岂敢,娄娘子今日一改往日面貌,实在惊为天人,故而不敢相认,娄娘子这边请。”
周晨将她引入座,和蔡琰坐一桌,又相互介绍一番。
“公子乃好酒之人,奴家近日采了些梅花,酿了这瓶梅花酿,权当贺礼,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娄望君说道。
“娄娘子这话,折煞我了,你能赏光,我何其有幸。师姐、娄娘子在此稍坐片刻。”
周晨在前堂稍作停留,便又立刻返回后厨帮忙。厨房只有林娘子一人掌勺,实在忙不过来。李大哥又只能打打下手,煮面或许他可以,让他掌勺,周晨确实不敢拿自家招牌试炼。人手实在不足,小二也被叫进来帮忙。
“小二,忙完今日,晚些时候你去找一下老刘,看他还愿不愿意回来。愿意就请他回来帮忙。这样你也可以解放出来去前堂帮忙,不用困在这后厨打下手。”
找回老刘是周晨反复考虑过的,也一直有在想的。只是不知道今天会这么忙,所以才今日提出。找老刘毕竟有他的优势,至少合作起来不会陌生。而且周晨也教过他一些菜品,一来便可以上手。
忙完后厨,又到前堂。店中又来了个客人,天一楼的三掌柜。意料之中,月娘不会过来捧场,也不会缺席这次开业。毕竟她想知道,周晨又弄出什么花样。所以指派三掌柜前来参加,最合适不过。周晨过去招呼寒暄。这时赵峰提着礼物登门,站在门口便愣住。如此新颖的饭店,还是第一次见。满地的红毯,如一个神圣的殿堂,踏入前不由的在门口的垫子上反复摩擦鞋底,又整理衣物,免得踩脏红毯。
“赵公子光临,欢迎欢迎。” 周晨迎上去说道。
“周掌柜这饭店,好生别致。” 赵峰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周晨,“这是我准备的礼物。而这份,却有些特别了。”
周晨将他引入席间,问道:“有何特别?赵公子为何要备两份礼?”
赵峰解释道:“这便是特别之处。这份礼并不是我送的,而是有人托我送的。”
“有人托你送的?何人?这洛阳城中,与我相熟的,基本都在这席间。师父、师伯、师兄等,却不知还漏了何人?” 周晨疑惑道。
赵峰反问道:“周掌柜可听过洛阳花魁古寒香?”
听到古寒香的名字,在座的众人都有些诧异。蔡邕卢植还好,曹操、袁绍以及那三掌柜却大吃一惊。古寒香是何许人也?在洛阳城中,无论达官贵人,都千金难求与她见上一面。一个小小饭店开业,没有邀请她,她却主动送礼,这怎能不让人猜测她与周晨关系匪浅?曹操和袁绍看向周晨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 “这小子不厚道” 的意味,同时也对赵峰高看了一眼。赵峰见抛出的消息引起了众人的关注,达到了他满意的效果,便继续说道:“想那古姑娘何等傲气,今日却托我给周掌柜送礼。周掌柜这福气,实在让人羡慕。也不怕笑话,我追求古姑娘许久,平日见上她一面,说几句话便已让我开心不已。却是从没有收到过古姑娘的礼物呢。”
只有周晨自己知道,能引来古寒香的,恐怕只有那首《精忠报国》。必定是那日自己告诉赵峰,赵峰又去说与古寒香了,才有今日这送礼之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既然看破其中因果,自己也不想与花魁有什么过多交往,免得引来不必要麻烦。索性将这份礼给拒绝了。
“花魁大名自是听过,不过我与古姑娘素无渊源,她的礼,我可不敢收,烦请赵公子带回去。” 周晨说道。
赵峰听到这话,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勉强咽下,却呛得眼泪直流。“你说什么?你可知道你拒绝的是何人之礼?”
“何人之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她并无瓜葛,所以她的礼,我并不能收。恩师教导,君子不受桃李之馈,无尘不敢忘怀。”
蔡邕听了,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满意地看了周晨一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卢植也乐呵呵地陪着喝了一杯。而其他几人,则是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如此攀上古寒香的好机会,周晨为什么放过。若搭上古寒香的便车,周晨的饭店必定火热。到时候只要古寒香在店中现身,追随而来的客人必定络绎不绝。可是他们不知道,那样的生意岂是长久之计?饭店的招牌不是食物,而是某个人,这一开始便是本末倒置。只要饭店美食好,不怕没有客人来。
赵峰有些尴尬,提着礼物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我提都提过来了,周掌柜好歹收下。不然回头我于古姑娘处不好交代。”
周晨无奈地回应道:“赵公子又何苦为难于我,今日我若收她的礼,怕是他朝我连骨头渣都得赔进去。”
正午时分,周晨招呼自己邀请的客人来到门前,拉上一条彩带,开始剪彩。随着牌匾上的盖头被扯下,“留仙楼” 三个斗大的金字刻在匾额上,寓意着此楼能留住仙人,更何况世间的凡夫俗子。
剪完彩正席总算开始,服务员开始上菜,当准备好的菜肴一个个端上来后,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增。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准备的火锅是个鱼头火锅,味美而不夺鲜,吃得让人暗恨自己少生了根舌头。
曹操边吃边感叹:“无尘这留仙楼一开,日后拍是少不了被天一楼找麻烦啊,你说是吧,三掌柜。”
三掌柜笑而不答,只是品尝着桌上菜肴,杯中美酒。不过看向周晨的目光,却多了丝凝重。天一楼,天一楼,没有天下第一的菜肴,也没有天下第一的花样,那还怎么配得上天下第一楼的称呼?天一楼这么多年经营,虽有大将军撑腰,可名气生意,都是靠实力赢回来的。靠的是客人的口碑,靠的是认真准备的菜品,靠的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菜色。只是今日留仙楼一开,却是让天一楼有些尴尬。虽然留仙楼准备的菜品只是洛阳寻常的菜品,却做出了自己的特色。或许比不上天一楼那样菜品繁多,天下九州的特色菜肴,都能在天一楼尝到。但他留仙楼却用寻常的菜品,做出不一样的菜肴,味道还极美。同样是鱼,天一楼翻来覆去也就那几种做法。可今日留仙楼推出的这火锅,便是天一楼所不会的。天知道他留仙楼还有些什么路数?
周晨自是知道会有麻烦的,不然也不会去请天一楼,既然请了,便是告诉他尽管放马过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时辰转眼便过。随着火锅中不断下入青菜,桌上就没有一人舍得放下筷子。屋外寒风凛冽,白雪皑皑,屋内火锅热气腾腾,气氛热烈。隔壁桌的两个美女早被吸引过来,大家围桌玩游戏。游戏只是周晨临时想的,比较粗俗易懂,就是后世酒桌上的叫骰子游戏。桌上只有酒客,没有师徒对手,忘乎所以。
过往行人,亦被店中气氛所吸引,有些驻足观望,有些进店享用。大家第一次见这种围桌吃饭,喝酒行令的方式,好奇不已。被吸引进店的人越来越多,周晨吩咐送些免费吃食,即便不吃饭,也让他们尝尝店中的手艺。于是人潮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午时早过,天色将晚不晚,一桌酒客这才散席。众人喝得东倒西歪,这边三掌柜朝着周晨拍胸脯说道:“周兄弟放心,兄弟我回去定不让大掌柜对这留仙楼出手。”
那边曹操袁绍勾搭着赵峰,又过来拉周晨,要去倚红楼继续喝。蔡邕卢植相互搀扶着,往城中去了。只有蔡琰与娄望君还算清醒,望着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不知道要扶谁。最后看他们又一个个的找到方向,索性谁也没管,两姑娘结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