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丝斜斜地打在花店的玻璃橱窗上，苏晴正踮着脚调整一盆蝴蝶兰的位置。门外的风铃突然\"叮当\"响了一声，她转头看见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站在马路对面。
那女人穿着米色风衣，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但肩膀微微发抖的样子实在引人注目。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正对着\"晴艺花坊\"的招牌抹眼泪。
\"见鬼了。\"苏晴小声嘀咕，手上的喷壶差点滑落。她眯起眼睛仔细看，认出是最近常在街对面咖啡馆出现的林小姐。上周这女人还\"不小心\"把拿铁泼在了沈艺的白衬衫上，当时那声\"对不起\"娇柔得能滴出蜜来。
苏晴叹了口气，抓起门边的伞冲了出去。
（2）
\"林小姐？\"苏晴在雨中提高了声音，\"你还好吗？\"
林楚楚像是被吓了一跳，墨镜下的嘴唇颤抖着：\"苏、苏姐姐...\"这个称呼让苏晴挑了挑眉。她今年才二十八，这位林小姐看着至少二十五六，这声\"姐姐\"叫得实在违和。
更违和的是下一秒林楚楚就扑进了她怀里。
\"喂！你的伞——\"苏晴手忙脚乱地接住对方滑落的黑伞，冰凉的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后背。林楚楚在她肩上抽泣得像个被抛弃的少女，可苏晴分明闻到了她发丝间昂贵的香水味。
\"我们进去说？\"苏晴试图推开这个突然的拥抱，却发现对方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她。
\"不...不行...\"林楚楚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沈艺会不高兴的...\"
苏晴这才注意到，花店玻璃窗后，沈艺正举着修枝剪僵在原地，表情活像见了鬼。
（3）
五分钟后，林楚楚坐在花店的沙发上，手里捧着苏晴塞给她的热茶。她的墨镜终于摘下来了，露出一双红肿但依然漂亮的眼睛。沈艺站在三米开外，后背紧贴着多肉植物展示架，仿佛那里是什么安全区。
\"所以...\"苏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真的认识？\"
\"不认识。\"沈艺立刻回答。
\"认识...\"林楚楚同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苏晴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沈艺今天穿了件藏青色毛衣，衬得他肤色越发苍白。而林楚楚一袭白色连衣裙，腕间戴着条看起来很贵的钻石手链，在花店的暖光下闪闪发亮。
\"沈艺，\"苏晴抱起胳膊，\"这位林小姐说你们有过婚约。\"
沈艺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4）
\"婚约？\"沈艺的声音都变调了，\"什么婚——\"
\"我知道你都不记得了...\"林楚楚突然站起身，茶盏\"不小心\"打翻在茶几上。热水溅到沈艺裤腿上，他跳起来的样子活像只受惊的猫。
林楚楚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
\"不用！\"沈艺一个箭步躲到苏晴身后，动作敏捷得不像个整天摆弄花草的文艺青年。
苏晴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林楚楚的手帕角落绣着\"SY\"两个字母。而沈艺的全名是沈艺，缩写正好是...
\"这是你的手帕？\"苏晴眯起眼睛。
林楚楚的眼泪又涌出来了：\"是他送我的...三年前在威尼斯...\"
沈艺的表情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
（5）
接下来的半小时堪称魔幻。
林楚楚从名牌包里掏出一沓照片铺在茶几上：威尼斯运河边的合影，巴黎铁塔下的自拍，甚至还有一张看起来像是在私人游艇上的亲吻照。每张照片上那个搂着林楚楚的男人，确实长着和沈艺一模一样的脸。
\"等等，\"苏晴拿起一张照片，\"你说这是三年前？\"
照片上的沈艺穿着夏威夷衬衫举着鸡尾酒，笑得像个二百五。而现在的沈艺站在旁边，穿着禁欲系高领毛衣，活像个性冷淡的图书管理员。
\"车祸后他性格变了很多...\"林楚楚抹着眼泪，\"医生说这是创伤后遗症...\"
沈艺突然冷笑一声：\"创伤？什么创伤？被你精神控制的创伤吗？\"
空气瞬间凝固。
（6）
苏晴惊讶地发现，沈艺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这不是他平时那种懒散的样子，而是某种...动物遇到天敌时的本能反应。
林楚楚的眼泪突然停了。
她慢慢站起身，一米六五的身高突然有了两米八的气场。当她的手伸向沈艺时，苏晴清楚地看见那个总是懒洋洋的男人往后缩了缩。
\"亲爱的，\"林楚楚的声音甜得发腻，\"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
她的指尖刚要碰到沈艺的脸，花店的门铃突然响了。
\"打扰了！\"一个快递员抱着大箱子站在门口，\"苏晴小姐的加急件！\"
这个插曲像针一样戳破了诡异的气氛。沈艺趁机窜到门口接快递，动作快得像逃命的兔子。
（7）
趁着沈艺签收的功夫，苏晴把林楚楚拉到角落。
\"林小姐，\"她压低声音，\"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沈艺现在过得很好。如果你真的爱他...\"
\"我当然爱他，\"林楚楚打断她，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醒，\"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演这出拙劣的苦情戏。\"她掏出粉饼补妆的动作娴熟得像个职业演员，\"你以为我想这样？穿着白裙子装清纯？\"
苏晴愣住了。
\"但这是最快的方法，\"林楚楚\"啪\"地合上粉饼，\"沈艺最受不了女人哭，以前就是这样。\"她突然凑近苏晴耳边，\"顺便说，你家的监控死角在东南角。\"
还没等苏晴反应过来，林楚楚已经恢复了楚楚可怜的表情，因为她看见沈艺回来了。
（8）
快递是个精致的礼盒，里面装着三瓶高级红酒。
\"我没订这个。\"苏晴皱眉。
\"是我送的，\"林楚楚柔声说，\"就当是...赔礼。\"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沈艺，\"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沈艺盯着那几瓶酒，表情越来越难看。苏晴突然想起来，上周闲聊时她提过最喜欢某个牌子的红酒。
这个细节让苏晴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该走了，\"林楚楚拿起她的名牌包，\"明天...我还能来买花吗？\"
没等回答，她就轻盈地走向门口。在推门而出的瞬间，她回头对沈艺做了个口型：
\"游戏继续。\"
（9）
门关上后，花店里安静得可怕。
苏晴和沈艺同时开口：
\"她到底是谁？\"
\"我能解释...\"
两人对视一眼，沈艺先败下阵来。他抓了抓头发，那个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现在乱得像鸟窝。
\"她是我...\"沈艺斟酌着用词，\"我的噩梦吧。\"
苏晴抱起胳膊：\"说清楚。\"
\"我最近经常梦到她，都是噩梦。\"沈艺干巴巴地说。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10）
那天晚上关店后，苏晴发现沈艺在偷偷翻垃圾桶。
\"你干嘛？\"
沈艺从垃圾桶里捡出林楚楚用过的茶杯，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杯沿的一点口红印。
\"取证，\"他头也不抬地说，\"这女人肯定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翻翻看。\"
苏晴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她看向窗外，街对面的咖啡馆还亮着灯。透过雨雾，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站在窗前，正对着花店的方向举起红酒杯。
沈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手里的镊子\"当啷\"掉在地上。
\"完蛋，\"他喃喃自语，\"噩梦要变成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