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文回到周家后,就一直待在书房,他看着桌案上的卷宗,又想起今日见到的慕烟,确定了心中所想。
孟楚文之死果然不简单,恐怕背后也有这位郡主的手笔,孟楚文身死之后,卷宗直接就被送到了刑部,而后不出两日就结案,他暗中调查,在孟府门前遇到乞丐询问后得知,孟楚文身死前一日,亲耳听到周府的周秉文令公子派人给孟家小姐送信,而后还亲眼看见孟小姐私自出了府。
周秉文得知此事后,就令人将乞丐带回大理寺,让他描述那下人的样貌,待画师画出了府中下人的样貌后,他就赶回周府,令人将那下人带来问话,不曾想却得知,那人已死,具体缘由无人知晓,在这周府能做到如此的,唯有周令,所以周秉文近些日子一直跟在周令身侧,也在安王府见到了慕烟,在安王府暗中观察得知,此人绝不简单。
可如今并无证据指证孟楚文之死与慕烟有关联,但周秉文联想到慕烟进京都后发生的落水一事,还有周令的警告,若慕烟从进京都就投降安王府,那么周令为慕烟遮掩之事,也就有了眉目,可若是去试探周令,定会被察觉,不如暗中不动。
周秉文决定后,就让人看着慕府,倘若有不寻常之处立刻来报。
而慕府也发现了周围多了些探子,晚秋暗中观察后,得知与周家有关,但似乎并非是周令所为,得知此事后立刻去禀报慕烟。
“要不要属下去周丞相府上,让他看好周秉文。”南风眼神冷厉,抱拳上前一步,请示慕烟。
“周秉文,扮猪吃虎啊,周令若是知道他有如此心计,恐怕我就是周秉文的磨刀石了。”慕烟跪坐在佛像前,缓缓轻捻手心的金丝楠木念珠。
“那要如何,如今杀也杀不得,难不成就任由他查下去。”南风紧锁眉心,不自觉握紧腰间佩戴的长刀。
晚秋看了南风一眼,眼神轻瞥到他腰间像是随时要出鞘的锋利长刀,而后主动上前,半跪在慕烟身侧轻声说道,“孟楚文于周秉文而言,不过是好友之情,只要找到他的弱点以此要挟,让他不敢再碰此事。”
“既如此,那不妨试着找找他的弱点,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我不信他没有弱点,若是没有,那就让他有。”慕烟笑吟吟的抬眸看向眼前的佛像,双手合并在一起,浅笑晏晏,“我佛慈悲。”
南风听后瞬间明了,抱拳行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了佛堂。
刚好与茱萸擦身而过,茱萸进了佛堂后,对着佛像点头致意后,缓缓道,“安王世子到了。”
“将他带来佛堂,还有孟清雪一并带进来。”慕烟淡淡道。
茱萸闻言转身退出佛堂,朝外而去,吩咐侍卫将安王世子带到佛堂,而她亲自去将孟清雪带来。
安王世子被慕府的侍卫引进佛堂后,就见慕烟随意的跪坐在满殿佛像下,周围挂满了黄色经幡,因开着窗之故,外间的风悄无声息钻进佛堂,吹的经幡微微晃动,外间的铃铛声响,时不时传入殿内。
“郡主,孟清雪在何处。”谢玦识趣的跪坐在慕烟身后的蒲团上。
“东西呢。”慕烟转身侧眸望着身后的谢玦,而后直接转身坐在蒲团上,一腿盘坐,一腿半曲,拿着念珠的手随意搭在膝盖处,淡淡的看着谢玦。
“我要先见到人,东西就在我身上。”谢玦紧张的吞咽咽喉,这慕烟怪异得很。
慕烟轻轻歪头,抬手示意晚秋,晚秋看了谢玦一眼,嘴角轻扯,“将人带进来。”
随后茱萸“扶着”孟清雪进了佛堂内,孟清雪虽不认识这些人,但也清楚,当日就是这些人将她带走,还灭了整个山庄,父亲因山庄得罪的就只有安王,所以这些绑走她的人,也定是安王一党。
慕烟抬眸望向被压进佛堂的孟清雪,她这是第三次见孟清雪,与前两次所见,她似乎清瘦了些,眼中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淡定之色,只剩下冷漠、警惕。
谢玦忙起身回头看向孟清雪,见她似乎并不认识他,心中失落,而后扬起一抹笑,“清雪姑娘,在下是来救你的。”
慕烟听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身子向后倾斜,靠在桌案上,扬起下颚,静静的看着谢玦演戏。
谢玦转头警告的眼神紧盯着慕烟,“好笑吗?”
慕烟摆手示意,茱萸毫不犹豫,一脚踢在孟清雪的膝盖处,孟清雪吃痛,稳不住身形,半跪在地板,谢玦察觉到转头看向孟清雪,就见她吃痛的半跪在地面。
“郡主这是何意。”谢玦双拳紧握,走向孟清雪想要扶起她,还未触碰到孟清雪,晚秋抬脚将谢玦的手臂踢开,挡在孟清雪身前。
“慕烟。”谢玦按住被踢到的手臂,怒视慕烟。
慕烟摆手示意茱萸将人带下去,等孟清雪离开后,慕烟随手将念珠丢落在谢玦脚边,“谢世子,将东西给我,人你随时可以带走。”
“我没有在孟清雪面前拆穿你的身份,你该感谢我才是。”慕烟笑吟吟的看着谢玦,招手示意。
谢玦捡起慕烟丢在地上的念珠,连同袖子里的木盒一并递给慕烟。
慕烟打开木盒看了一眼后,嘴边的笑意真挚了几分,“谢世子果真是孝子,人就在外面,你带走吧,不过她见过我,给她喂点药吧。”
“什么药?”
“哑巴虽不能同死人相提并论,但是也无法,谁让我好心将人给了世子,只能喂哑药了。”慕烟拿起早就准备的哑药递给谢玦,谢玦刚想接过,慕烟就收回手,“晚秋,给她灌下去。”
“还请郡主手下留情,她一介女子,若是不能言语,恐无法生存,我保证,她不会知道郡主的身份。”谢玦掀袍半跪在慕烟身前,神情紧张。
“你着什么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慕烟站起身,绕过谢玦身后轻声说道,“不若,我给她种蛊,只要她不乱说话,不乱写字,此毒就不会发作,况且此事于我们都有利啊,她只不过是被种了蛊毒,依旧能言,日后你也可借此掌控她,我们屠庄之事也就没人知道了。”
谢玦听后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蛊毒你来。”他可不想让孟清雪记恨自己。
“晚秋,听到了吗?”慕烟满意的看着谢玦,“人你带走吧。”
慕府的侍卫将谢玦、孟清雪两人蒙着眼带出慕府后,谢玦将孟清雪安置在他早就准备好的宅院里,四周都是侍卫把守。
孟清雪警惕的盯着谢玦,她与此人并不相识,他又缘何要救她,还有,他又是谁?
“你不必害怕,日后你只需待在此处,你若是出去,恐怕会没命的,你若是想要什么就告诉府中的下人。”谢玦眼神温润,仿佛能安抚人心。
“那你是何人?为何要救我?还有那名女子,她与安王府又有什么关系?”孟清雪不想装模作样,她就是想知道,掌握的消息越多,她才能报仇。
“她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还有,日后你就叫我阿玦即可,这府中的下人皆是口不能言之人,你也不要妄图报仇,没用的,你一介孤女,无法报仇。”谢玦并不傻,她想知道慕烟的身份,只因她是被慕烟的人带走的,自然要从她查起,以此顺藤摸瓜找到慕烟与安王府屠杀山庄的证据,想要借此扳倒安王府。
“那你呢,你又缘何要救我,你救了我,那你可愿帮我。”孟清雪心知仅自己一人,根本无法撼动安王府,然此人却愿意救她,她什么都没有,救她是不是因自己有利用价值,既然有价值,那就可以和他谈条件。
“我不会帮你,你只需待在这即可,至少你不会因此丢掉性命。”谢玦随意的坐在一旁,拿起凉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递给孟清雪。
“倘若如此活着,倒不如让我去死,我们孟家满门被灭,而我却明知仇人是谁,却无法报仇,还要偏安一隅安稳度日,恕我无颜苟活于世。”孟清雪眼含热泪,望着对面的谢玦。
谢玦轻抿一口热茶,见此轻笑一声,“你不必借此试探我,我不会帮你。”
孟清雪心中震惊,他,他怎么次次猜中她心中所想。
“你好好歇息,我改日再来看望你,告辞,孟姑娘。”谢玦放下杯子,站起身点头示意后就要离开,走到门前顿了顿,“对了,换个名字吧,能省许多麻烦。”
“换名。”孟清雪喃喃低语,“我何错之有?我不想换。”孟清雪这个名字,是唯一能证明孟家的血海深仇之恨,谁都不能剥夺。
“无妨,你也出不去。”谢玦无谓道,随后踏步而出。
广陵王府诗会,收到帖子的府邸,都在沉思广陵王世子这个何意,沉寂许久的广陵王府,如今也开始要浮出水面?
等到第三日巳时二刻,广陵王府外停满了半条街的马车,巳时三刻后,人大多都来齐了。
官员子弟看到后排处,坐着一些生面孔之人,而且穿衣打扮也甚是奇怪,有人好奇的上前询问后方才知晓,原来是寒门学子,周围的人怪异的看这寒门学子,眼神多是轻视。
“世子到了。”眼尖的下人看到一行人正朝此处而来,连忙提醒。
诸人听到后顿时不敢再放肆,广陵王府虽没落了,但谢毓依旧是世子,更是皇室子弟,不可轻怠,那些寒门学子是他请来的,若是在此处就与寒门学子起了冲突,那就是拂了世子的脸面。
众人忙站起身向谢毓揖手,齐声见礼,“见过世子。”
“诸位不必多礼,请就坐。”谢毓巡视了一圈,都未见道慕烟的身影,心中有些难言的失落。
“禀世子,陈国郡主的车驾已到了广陵王府外。”侍卫急急忙忙从外间跑到凉亭,急声禀报。
座下诸人听后,忙又站起身,心中疑惑,陈国郡主除宫中宴会外,从不赴宴,今日竟来了广陵王府。
片刻后,慕烟踏进凉亭,众人面向亭外齐声道,“见过郡主,郡主金安。”
“起来吧。”慕烟似笑非笑的朝谢毓走近,“世子,在下府中有事,耽搁了些时间。”
“无妨,就坐吧。”谢毓一副客气疏离的冷淡神情,仿佛像是第一次见到。
慕烟点头示意后,由侍女引着坐在谢毓左边最上首。
滕静姝看了一眼刚刚入座的慕烟,暗暗靠近,“郡主可还记得我?”
慕烟扭头看向滕静姝,笑吟吟道,“自然,狩猎那日我还与姑娘相谈甚欢,自然记得。”
滕静姝尴尬的苦笑,心中腹诽,相谈甚欢?到底是谁的记忆出错了。
“郡主记性真好。”滕静姝夸赞道。
“你身旁这位是?”慕烟见那女子一直望向谢毓,顿时有些好奇。
滕静姝看了藤子衿一眼,笑容逐渐僵硬,“她是我庶妹,滕子衿。”
滕子衿听到她们二人提及自己的姓名,忙收回目光,看向慕烟的方向,而后微微一愣,笑容逐渐消失,低下头柔声细语,“见过郡主。”
“你为何一直看谢世子?他那么好看吗?”慕烟状似不解的,朝谢毓的方向轻瞥一眼,又回头望着滕子衿。
“没有,郡主误会了,我只是很少出府,对此处有些好奇罢了。”滕子衿竟没想到这陈国郡主言行如此直白,滕静姝还在此处,若是被父亲和祖父知道此事,定不会轻饶她,她只能否认。
“是吗?”慕烟兴致缺缺的含笑点头。
舒秋词闻言噗呲笑出声来,“郡主就是喜欢说笑。”
王闻音也凑上前,暗暗瞥了滕子衿一眼,状似无意道,“有些人就是看不清身份,像广陵王世子这种身份,日后若是要娶妻,也只会是嫡女。”
王曼文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这几人。
“王姐姐似乎早已过了及笄之年,怎还未传出姐姐定亲的喜讯。”滕子衿无辜的看着王闻音。
“放肆,你一个庶女怎敢如此与我说话。”王闻音顿时沉不住气了,她欲要与五皇子联姻之事,在这京都贵女圈,几乎人尽皆知,这滕子衿就是故意往她心口扎刀。
“王姐姐,滕子衿再如何,她也是滕家的庶女,若是要教训也理应由我父亲和祖父来教训,王姐姐若是当真想要教训庶女,王家那么多,还不够吗?”滕静姝顿时冷了脸色,滕子衿再不招她待见,但她也是滕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