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
众人便都放松下来。
并寻了一处宽敞之地重新安营扎寨。
在冰天雪地里尽享不可多得的闲散日子。
过得两日,璃华身体尽数恢复,重新恢复了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甚至于身体肌肤都变得更加光泽如玉。
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无忧无愁,度过了极为欢快的一段日子。
王才全抽空将那通天彻地的阵法详细临摹了一份。
连同其中残留的神韵,一并以极为特殊的法宝剥落出丝丝缕缕,依附于阵图之上。
修修改改,确认并无错漏之后,却被姜北找上。
“王少可否将这临摹的阵法再拓印一份予我?姜某日后必有重谢!”
王才全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曲怜月。
曲怜月同样看向他,点了点头。
王才全笑道:“姜兄与我什么交情,可千万别提什么谢与不谢的。”
“直接送你便是。”
“本少虽然有些好奇此阵,不过并不是修习阵法那块料,干脆送给姜兄。”
姜北脸上满是感激,郑重接到手中,口中不停致谢。
王才全锁着眉头,摩拳擦掌道:“再敢说一个谢字,信不信本少揍你?”
姜北讪讪一笑,挠挠头捧着阵图走了。
一行人中,对阵法最为了解的便是曲怜月了。
姜北率先找到她,只可惜对方只是摇头。
直言便是问天宗的万千藏书之中也不曾有这种阵法,阵法本身的功用是孕养不假,却看不出来实际的作用。
略感失落的姜北只好找到璃华。
璃华认真看了好一会儿之后。
同样并未给出确切的答案。
“这阵法手笔的确很大,并非寻常阵修能够布置的。”
“不过最难的地方不在于更改山川地势,也不在于如何引导灵脉生气。”
“这些手段,书院里多半就有人能做到。”
“最猜不透的地方,也是最难的地方,在于那阵法之上的古怪神韵,乃是某种大手段刻制的道纹。”
“此地山川地势不过是起到牵引的作用,真正使得阵法‘活’过来的,便是这如今已经残缺的道纹。”
“若是不能将那道纹研究透彻,这阵法给百人便有百种效用。”
“而至于那些龙鲤,璃华仅是有些猜测。”
姜北面带期待之色,示意璃华直言。
璃华点头继续道:“如此手段,若是用于孕养龙鲤,倒也说得通,只不过如今阵法自毁,龙鲤却无人前来采收,这不对劲。”
“如此的大手笔,耗费千年时间孕养百余条龙鲤,且不说是否太过大材小用,只说当下的情况,除非那布阵之人脑子有问题,否则为何任由龙鲤留在此处,并且逐渐失去神异。”
“因此,按照常理,便只有一个最大的可能,那些龙鲤也不过是阵法其中一环。”
“阵法温养龙鲤,龙鲤反哺阵法枢纽内真正孕养之物。”
“接近千年的阵法,如此通天手段,便是在那阵法中心之处孕育出一尊先天仙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着,璃华压低声音。
极小声道:“比如类似璃华这样的存在。”
姜北隐隐中似乎抓住了什么。
灵光一闪,神色万分宁静地问道:“比如说孕养…或者说只是用以温养一尊天妖呢?”
璃华一时语塞,也似是想到了什么。
按照心中猜测,无数疑惑竟然在一时间尽数恍然。
璃华用手指了指姜北的心口,震惊道:“公子是说…那个东西?”
姜北惨然一笑。
低头沉默着。
一直过了许久许久。
胡灵灵一行人收拾完毕,聚拢一起等待姜北的云梭。
姜北心既痛苦,又藏着无尽愤恨。
凄惨笑道:“恐怕,你家公子只不过是某些存在谋划千年的一尊容器。”
“璃华,咱们走吧,姜北既然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便绝对不会认命的。”
“至少,公子不愿璃华将来朝夕相处的会是那个东西。”
璃华用力握拳,郑重道:“璃华也不会让那恶心的东西占据公子的。”
“不过公子也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一切还都只是猜测,或许还有转机…”
姜北朝众人走去,收拢思绪随口道:“或许吧。”
“一定要快速强大起来!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拥有与命运对抗的可能。”
片刻后。
一行人重新登上云梭。
朝着书院的方向极速飞去。
近日来,姜北心事重重又强颜欢笑的模样,众人看在眼里。
只是私下里牧端多有提醒,并无一人提起。
皆是有意无意地绕开关于姜北的话题。
云梭划破长空,数日时间便越过了东洲边境。
云梭欢声笑语不断,一如初来时的轻松懒散。
姜北遥遥望向那竹林所在的方向,那日以来,不停地将一些藏在心底的事捋清、捋顺。
又将其深深埋入心湖最深处。
只是每次内视心湖,便能见到那污秽恶心的一团血肉。
姜北又极尽厌恶痛恨。
云梭一路十分顺遂通畅。
便是天色也渐渐放晴。
重新路过正一道门远处的时候,已是晴空万里。
姜北终究不曾前去正一道门。
原本的目的,自然是前去打探有关瞿渊的情况,很想知道,瞿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还有瞿渊口中那位祖师。
曾试图从两人身上得来些许解答疑惑的可能。
只不过事到如今,一切水落石出,再去便都没了意义,反而更加清楚其中蕴含的凶险,去则后果难料。
云梭下方。
山水潺潺,积雪快速消融着。
特地放缓了云梭的速度,开始享受难得的暖阳。
采买来的各种吃食材料剩余不少。
姜北便放松心神,十分认真地跟随小师姐学习起了厨艺。
只可惜越是接近书院,其中几人反而愈发不开心起来。
以王才全为首,连带着苏夏仁、璃华,每日都在对书院的某几位大佬口诛笔伐。
牧端捂着耳朵缩在被子里,整日都在呼呼大睡。
柴清碍于身份,不可多言,同时也懒得掺和,便去到云梭边缘,望着下方的起伏群山。
曲怜月轻步走去。
柴清笑道:“怜月姑娘不跟着你家小师姐学做菜了?”
曲怜月神色平静,并不接茬,开口道。
“关于命运,柴公子如何看待?”
柴清淡淡一笑,神色显得有些轻蔑。
“命运?柴某不认为有这种东西。”
“将目光放远,最好横跨整个人族的历史,那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没有命运,有的只是点滴积累的必然。”
“命运二字,实在不该存在。”
“就比如你,比如我,比如姜北,不过都是在被某些我们觉察不到的东西推着走。”
“大多数时候,即便知道了结果,却根本无能为力。”
“况且就算知道了结果,并且为之努力的行为,未尝不是一种必然?”
“因此,柴某只相信自己,唯有足够聪明、足够强大,跳出这名为众生的棋局,方能推演未来,甚至于逆改过往。”
曲怜月笑了笑。
“看来柴公子倒是十分推崇术家。”
柴清笑道:“若是能将一切算尽,倒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