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瞥去女儿的方向,看到她乖巧听讲的样子就觉得心软软。有时候来了兴趣会问一下女儿听懂了吗,女儿总是一脸认真的回答他,听懂了。
但他那个时候压根就没信,只当小女娃胡说的,对女儿说听懂了的回答总是一笑而过,随口敷衍一句我儿聪慧。
哪曾想人家是真会啊!
他认真教的三庶子成了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去年考个会试没考上,今年他看也悬。
而在一旁默默旁听的女儿却一鸣惊人,把他这个孩子爹惊呆了。
难怪去年冬天他女儿突然回家说要跟丈夫和离,原来早就打算来女子学堂念书。
说起这个,该大人是那个气啊!
他原本女儿就来是下嫁,男方的家世差了他们家一大截,本想着这样的女婿好拿捏,有他这个爹给女儿撑腰,女儿嫁过去不会过的太差。
无奈女儿成婚五年也没能生下一男半女,她丈夫官职低微倒是不敢说话。
但她婆婆身为长辈总是明里暗里讽刺他女儿是不下蛋的母鸡,还想方设法让她站规矩,刁难她。
但婆婆毕竟是长辈,长辈训斥小辈,他们做父母的也不方便插手。
不过该大人要为他女儿正名,这些年他夫人暗中为女儿寻了不少大夫。大夫诊过脉之后,都说他女儿身体没问题,不存在不能生育的可能。
然后委婉的问,他女婿在不在,也可以顺便给他女婿把个脉,瞧一瞧。
于是该大人怀疑是女婿有疾在身,为了男人的面子,这次将此事推到他女儿身上。
后面他又发现,他女婿虽高娶不敢纳妾,但房里还是有一些通房丫鬟的,那些通房丫鬟这五年,也没生出一个孩子。
这不就板上钉钉是这女婿的问题吗?他们家还贼喊捉贼,说他女儿是不下蛋的母鸡,想方设法磋磨他女儿。
该大人勃然大怒,和离,这必须和离!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天残,居然耽误了他女儿五年!
但双方谈和离之事时,双方家长都觉得成婚五年未有所出,是对方的孩子的身体有问题。
最后谁也无法说服对方,闹的不欢而散,好在这个婚是离了。
虽然和离了,但该大人并不开心,经常唉声叹气,他夫人也时常抹着眼泪哭诉,女儿日后可怎么办。
和离就算了,还平白背上了一个不能生养的名声,这日后还有谁敢上门求娶?
当时他女儿眼神失望的看着发愁女儿婚事的他们,突然反问道,女子就只能嫁人生子吗?除了相夫教子之外,女子不可以做其他事吗?
也许当时,他女儿就下定决心要闯荡一番。
该大人心中默默叹息,他不是古板守旧之人,自从豫章公主站在朝堂上之后,他就知道总有一天朝堂之上会有女官的一席之地。
只是他灯下黑,从未想过这其中会有他的女儿。
此时他也庆幸,当初教三庶子读书,女儿进来旁听,他并没有将赶女儿出去,不至于让明珠蒙尘。
不过想到女儿报名之事是瞒着他的,又想到之前女儿看向他和夫人时失望的眼神,该大人又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默默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关心女儿了,以至于女儿什么都不愿意跟他说。
另外两名考上大学的女学子,是少有的家长支持报名的。
她们都出身书香门第,家中长辈出过殿试一甲,即便她们是女孩,家里也是悉心教养的,免得家中女孩子们目不识丁,嫁出去后坏了他们的书香门楣。
聪明的基因是会遗传的,加上家中有意培养,她们学识不比科举上榜的哥哥们差,只是困于女子身份,只能明珠蒙尘。
所以女子学堂开学后,她们的父亲便送她们去报名了。
好歹是自己培养过的孩子,以前投入了没有收获就罢了,现在可能会有收获,那他们肯定想推一把。
谁嫌家里举人多呢?
周祭酒回去之后也跟孙女周书意说,若是三年之后的下次科考,女子也可参加,这三位女学子去参考,定是榜上有名。
现在谁猜不到女学之后下一步就是女子科举,形势比人强,就算那些大老爷们再不乐意也只是让这件事的进度变慢,根本阻止不了。
不然有种他们就去神女面前嚷嚷,说他们就是看不起女人,女人不该念书,就该在后宅当牛做马,给男人当老妈子。
看神女劈不劈他们就完了。
他们没有胆子,他们不服气,但他们敢怒不敢言。
周祭酒犀利热评:“没有真才实学才怕女子占了他们的位置。”
比如他,国子监祭酒周大人,他就很自信。管他男的考,还是女的考,他都不担心,因为他自信没人能影响到他的地位,这就是实力。
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不怕别人向上爬的,因为他们自信自己排在首例,只有那些吊车尾的人才害怕,他们害怕多出一批人会把他们挤出去。
女子学堂开始正式授课,目前为止除了教导礼仪的女夫子外,其他都是男夫子。
没办法,女性现在才开始光明正大的接受教育,这一时半会肯定是找不到女夫子的。不过总有一天,三尺讲台之上,肯定会站上女夫子。
春天是个好季节,阿宓将杂交水稻的方式教给了郑嫣,户部又有事做了。
他们派人在全国各地收集水稻种子,想杂交培育出最高产的稻米,此时当然是郑嫣负责。
郑嫣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接了这个差事后忙的新婚夫郎的没空陪,余五公子默默在后院咬手帕。
他的陪嫁小厮在一旁劝慰他:“大人受神女重视是好事,主父应该体恤理解大人劳累才是。”
余五公子狠狠瞪了一眼模样清俊的小厮,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想当大人的男妾了?”
小厮委屈巴巴:“小的也是为少爷着想,总归郑大人是要纳男妾的,小的从小伺候少爷长大,跟少爷一条心,绝对忠于少爷,旁人的心思可就不知道了。”
有理有据,余五公子无从辩驳,然后觉得大人忙点也好,至少没空纳男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