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刺鼻的回廊里,岑雾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青砖,桃木剑上的朱砂符文在幽暗中忽明忽暗。身后传来柳如霜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会断。河伯祠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管家特有的水泡声,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在布铃音阵。”柳如霜突然拽住岑雾的手腕,指尖沁着冷汗,“每一块铃铛碎片都对应一个方位,必须在阵法成型前找到核心。”她发间干枯的水草随着动作轻晃,这抹诡异的装饰自始至终都在提醒岑雾——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藏着太多秘密。
话音未落,头顶梁木突然传来细碎的震动。岑雾本能地后仰,一柄青铜铃铛碎片擦着鼻尖飞过,钉入墙面时溅起的铜锈竟泛着血光。管家沙哑的笑声从雾气深处传来:“两个不知死活的蝼蚁,真以为能撼动河伯的基业?”
柳如霜的软鞭率先破空而出,鞭梢卷着符咒直击声源。然而当雾气散开,原地只余一截腐朽的立柱,树皮上密密麻麻刻着狰狞的鬼脸。岑雾翻开母亲的笔记残页,泛黄纸页上的字迹在战斗中微微发颤:“铃音起时,幻境生,破阵需寻……”后半句被火燎痕迹覆盖,他咒骂一声,将笔记塞回怀中。
突然,地面开始渗出墨色的液体,如同活物般缠绕住两人的脚踝。岑雾挥剑斩断触须,却见断口处涌出更多黑雾,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那些亡魂的面孔扭曲变形,有的睁着空洞的眼窝,有的脖颈处还挂着铁链。柳如霜的软鞭舞成银蛇,每击中一个亡魂,就有黑色烟雾顺着鞭身反噬她的手臂。
“别碰黑雾!”岑雾想起笔记中模糊的警示,甩出浸过黑狗血的绳索。绳索在空中划出弧线,却在触及亡魂的瞬间被腐蚀出大洞。管家的铃铛声突然变得急促,万千亡魂同时发出尖啸,岑雾只觉耳膜刺痛,眼前的场景开始分裂成无数个重叠的画面。
“闭眼!用听的!”柳如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岑雾依言阖目,却发现听觉被无限放大——雨滴砸在瓦当上的脆响、亡魂指甲抓挠地面的刺耳声,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铃铛节奏。他突然意识到,所有声音都在围绕某个频率震动。
“东南方位!”岑雾猛地睁眼,桃木剑直指右侧回廊。话音未落,柳如霜已经借力跃上屋檐,软鞭精准缠住横梁上悬挂的青铜碎片。碎片被扯落的瞬间,整个祠堂剧烈摇晃,管家的怒吼震得人五脏六腑翻涌。
但危机并未解除。失去一块碎片的管家反而更加疯狂,剩余的铃铛碎片同时迸发强光,地面裂开的缝隙中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岑雾看见柳如霜的身法突然变得诡异——她在亡魂丛中辗转腾挪,招式竟与管家的铃铛节奏暗合。这个发现让他脊背发凉,手中的剑差点脱手。
“你到底是谁?”岑雾抓住空隙大喊。柳如霜的动作顿了半秒,就在这刹那,一只亡魂的利爪贯穿了她的左肩。暗红色的血溅在青砖上,竟化作诡异的符文。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柳如霜咬牙扯断手臂,软鞭卷住岑雾的腰将他拽向空中。两人刚躲开地面喷涌的黑水,祠堂中央的祭坛轰然炸开,管家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手中的铃铛碎片已经拼成半个圆环。
“想知道真相?那就来取!”管家举起铃铛,雾气中浮现出比之前更庞大的亡魂军团。这些亡魂身披残破的嫁衣,胸口插着锈迹斑斑的铜铃,分明是百年前献祭的新娘。岑雾感觉怀中的当票开始发烫,与铃铛产生奇异的共鸣,而柳如霜望着亡魂群的眼神,竟带着几分悲戚与决绝。
就在这时,岑雾突然发现祭坛下方的地砖刻着与母亲笔记相同的符文。他终于明白,破解阵法的关键不是摧毁铃铛,而是……没等他细想,柳如霜已经拽着他冲进亡魂阵,软鞭与桃木剑交织成网,朝着管家的破绽刺去。
战斗进入白热化,岑雾在刀光血影中瞥见柳如霜发间的水草开始发光,那些干枯的植物竟重新焕发生机。这个反常现象让他心中警铃大作——如果柳如霜真的与河伯祠存在某种联系,那他们这场所谓的“合作”,究竟是在拯救彼此,还是踏入了更深的陷阱?而当管家的铃铛发出最后一声尖啸时,岑雾看见柳如霜的嘴角扬起一抹他看不懂的弧度,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