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在凶宅回廊里翻涌,岑雾的指尖抚过半张当票边缘的锯齿纹。烛光在泛黄的宣纸上明明灭灭,\"岑记当铺\"四个朱红篆字却像活过来的符咒,刺得他眼眶发烫——这分明是母亲生前挂在当铺匾额上的字号。
柳如霜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这当票......你从哪里找到的?\"她素白的手指几乎要触到纸张,却在距离半寸时猛地缩回。岑雾这才发现,当票右下角那个与自己同名的印鉴,此刻正渗出暗红的液体,沿着\"岑雾\"二字的笔画蜿蜒成河。
记忆突然在脑海中炸开。七岁那年,他躲在当铺柜台后的雕花隔断间玩耍,看见母亲握着刻刀在檀木印台上雕刻。木屑纷飞间,母亲哼着古老的歌谣:\"当尽人间苦,赎回天上月。三魂七魄锁,不见故人约......\"那时他只当是哄睡的小调,此刻歌谣却像附在当票上的咒语,在耳畔反复回响。
\"这印鉴的篆法......\"柳如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岑家当铺秘传的九叠文,至少有百年历史。但你母亲接手当铺不过二十年,怎会......\"她突然噤声,目光死死盯着当票上渗出的红液。那些液体在烛光下凝成细小的血珠,竟缓缓拼成三个歪斜的字——\"救我来\"。
岑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沁出冷汗。他想起母亲失踪前那通电话,背景音里混杂着青铜铃铛的脆响和女人凄厉的哭喊。此刻河伯祠管家腰间的青铜铃铛碎片突然在记忆中闪现,幽光与当票上的血色交织成网,将他困在重重迷雾之中。
\"小心!\"柳如霜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向后急退。一道黑影擦着鼻尖飞过,钉入身后的立柱——是支淬了毒的弩箭,箭尾缠着浸血的布条,上面画着与当票相同的九叠文印记。回廊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数十盏河灯从头顶的梁上垂落,昏黄的光晕里,密密麻麻的人脸在灯纸后若隐若现。
\"这些都是献祭者的魂灵。\"柳如霜的声音被河灯的嗡鸣碾碎,\"河伯祠每隔十年就要用活人当祭品,而当铺......\"她的话音未落,整座回廊突然剧烈震颤,当票上的血字开始扭曲变形,化作无数细小的红蛇钻进岑雾的袖口。
岑雾感觉有冰凉的东西顺着血管游走,眼前浮现出破碎的画面:母亲跪在满地狼藉的当铺里,手中攥着半张当票,面前站着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柳如霜穿着嫁衣被锁在河伯祠的祭坛上,祭坛中央摆放着七件凶煞当品;而自己,竟站在母亲和柳如霜中间,手里握着滴着血的刻刀......
\"你看到了什么?\"柳如霜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眼中满是恐惧与急切,\"当票开启了你的血脉记忆!快告诉我,你母亲最后说过什么?\"岑雾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那些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不断重组,拼凑出更可怕的真相——母亲竟是当年献祭仪式的主持者,而柳如霜的退婚,正是为了这场持续百年的秘术传承。
河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铃铛清脆的声响。管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岑家后人,该还当年的债了。你母亲偷走的当品,就用你的命来抵吧!\"话音未落,岑雾手腕上的当票突然化作锁链,将他拽向河伯祠深处。柳如霜的惊呼渐渐远去,他在坠落的瞬间,看到母亲的幻影站在祭坛顶端,手中举着完整的当票,对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当岑雾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布满蛛网的密室里。墙壁上刻满与当票相同的九叠文,正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另外半张当票。两张当票相遇的瞬间,整个密室开始发光,尘封百年的秘密即将揭晓——而在密室之外,柳如霜正被管家的铃铛声控制,缓缓举起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