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如汹涌的白色浪潮,疯狂地拍打着岑雾的防风镜。她蜷缩在破旧的吉普车内,指腹反复摩挲着母亲遗留的青铜铃铛。导航屏幕上,蓝色的路线箭头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螺旋,将她引向一片迷雾笼罩的山谷。手机信号早已消失,唯有车载电台断断续续地播放着童谣:“睡美人的纺锤,扎破命运的茧......”
“不可能。”岑雾猛地踩下刹车。挡风玻璃前,原本应该是陡峭山壁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座尖顶城堡。城堡的尖塔刺破低垂的云层,彩色琉璃窗在暴雪间隙透出猩红的光,仿佛一只半睁的眼睛。她的后颈突然传来灼痛,蝴蝶骨处的纹身泛起微光——这是“死亡记忆”能力发动的征兆。
推开嘎吱作响的雕花铁门,积雪在脚下发出诡异的脆响。小镇主街上,七座童话雕像蒙着蛛网肃立:举着毒苹果的白雪公主嘴角凝结着冰晶,小美人鱼的鱼尾被冻在喷泉里,而灰姑娘的水晶鞋里填满了黑色的沥青。岑雾的手指抚过睡美人雕像的裙摆,布料下传来坚硬的触感,像是被浇筑了混凝土。
“有人吗?”她的声音被风雪吞噬。橱窗里的玩偶突然齐刷刷转头,玻璃珠眼睛泛着幽蓝的光。岑雾倒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冷的邮筒,震落一张泛黄的告示:“童话镇年度庆典——见证永恒的幸福结局”,日期停留在1999年12月31日,正是母亲失踪的那一天。
当她低头查看口袋里的青铜铃铛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抬头的瞬间,城堡塔楼的窗户里,一个穿红裙的身影闪过,手中似乎抱着正在挣扎的人形玩偶。岑雾拔腿追去,却发现街道的布局悄然改变,每转过一个路口,都会出现新的岔道,仿佛整个小镇是活着的迷宫。
穿过爬满荆棘的拱门,一座藤蔓缠绕的城堡出现在眼前。城堡大门敞开着,门内飘出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岑雾握紧口袋里的匕首,踏入铺满马赛克地砖的大厅。壁画上的童话人物眼睛都被挖去,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当她用指尖触碰壁画时,墙面突然渗出黑色黏液,在地面汇成一行字:“你不该来这里。”
二楼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岑雾循着声音跑上旋转楼梯,靴底碾过满地的玻璃碎片。走廊尽头的房间虚掩着门,月光从破碎的彩色玻璃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推开门的刹那,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睡美人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而她的瞳孔竟是破碎的镜面,无数细小的镜片反射出岑雾惊恐的表情。
“这不可能......”岑雾的声音发颤。她曾在博物馆修复过中世纪的魔镜,知道镜面破碎意味着诅咒的反噬。当她伸手试探公主的脉搏时,指尖刚触及皮肤,一股电流般的刺痛窜遍全身。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穿黑袍的女巫将紫色药水灌入公主口中,城堡地下室里排列着装满蓝色液体的玻璃舱,而母亲戴着白大褂站在控制台前,转身时露出与岑雾一模一样的蝴蝶骨纹身。
记忆碎片突然中断,岑雾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床头柜上的相框。照片里的睡美人笑容灿烂,背后的城堡大门上刻着“记忆维度管理局”的字样。而在照片边缘,一个模糊的身影举着相机,手腕上的青铜铃铛与她的如出一辙。
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拖动的声响。岑雾抓起相框塞进背包,却发现睡美人的手指动了动,镜面瞳孔中闪过一行血色文字:“去找海巫的城堡。”当她再次抬头时,床上的公主已经消失,只留下一片银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冲出城堡时,暴风雪骤然停歇。天空裂开一道猩红的缝隙,仿佛现实被撕开了一个伤口。远处的海面上,一座黑色城堡从浪花中升起,尖塔顶端燃烧着幽蓝的火焰。而在城堡的最高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临风而立,红色裙摆猎猎作响,手中抱着的玩偶,分明有着岑雾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