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白炽灯在电流声中忽明忽暗,岑雾的影子在复古地砖上摇曳成破碎的几何图形。她攥着母亲的工牌,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后颈的蝴蝶骨纹身仍在发烫,仿佛在指引某个隐藏的坐标。电梯按键的b3层泛着诡异的青灰,而她选择了楼梯——方才听见的齿轮声,分明是从地下深处传来。
螺旋楼梯的墙壁上布满苔藓状的数据纹路,指尖触碰的瞬间,浮现出零碎的记忆碎片:穿白大褂的女人在实验室踱步,培养舱里漂浮的少女突然睁眼,许明拿着注射器微笑着靠近……岑雾猛地缩回手,那些画面与柒卷中伪造的手术同意书重叠,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地下档案室的橡木大门上挂着生锈的铜锁,锁孔形状与母亲工牌的蝴蝶纹路完美契合。门轴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扑面而来的霉味中混着某种电子元件的焦糊味。岑雾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排列整齐的档案架,标签上的年份从1900年跳跃到2049年,却在1999-2012年区间出现巨大空白。
“第37号柜。”她默念着在当铺镜子里看见的数字,生锈的柜门上用小刀刻着“c.w 002”。抽屉拉开的刹那,成叠的病历本倾泻而下,最上方的封面写着“岑雾,女,1999年7月15日出生”——但她清楚记得,自己的身份证上写的是2005年生日。
病历内容几乎全部被涂黑,唯有“心脏手术”一栏用红笔圈出:2012年3月17日,手术成功,植入新型生物瓣膜。术后意识评估:拒绝接受记忆灌输入口。 岑雾浑身发冷,她想起柒卷里陆卷曾在她后颈发现过手术疤痕,当时她以为那是“凶宅租赁”副本的创伤残留。
借阅记录夹在病历中间,母亲的签名力透纸背:2012年3月17日,借阅《脑科学与记忆移植》《多维空间伦理规范》。最后一条记录的下方,用铅笔写着潦草的批注:他们要把她改造成第13个容器,可她的瞳孔会在月圆时变成蓝色——那是觉醒者的征兆。
“嗒。”
水滴声从档案架后方传来。岑雾举着手电筒靠近,发现墙面上有处隐蔽的凹陷,按下去后,整面档案架缓缓旋转,露出嵌在墙里的电子屏。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标题栏赫然写着:观察者协议第13号实验体培育报告。
“欢迎回来,002号。”电子屏突然弹出全息投影,画面里的许明穿着二十年前的白大褂,领带夹还未换成如今的机械款式,“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说明第79次循环的误差率已超过临界值。不要相信你母亲的任何记录,她才是真正的系统背叛者——”
投影突然雪花纷飞,岑雾眼疾手快拍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许明身后的实验舱。舱内漂浮的女性躯体穿着与母亲失踪时相同的风衣,后颈的纹身不是蝴蝶,而是扭曲的系统代码。她倒吸一口凉气,那分明是柒卷中“血色毕业典礼”里跳楼的女生陈曼,可档案上的死亡日期却是1998年——比母亲加入管理局的时间早了三年。
“实验体001至012均因意识觉醒失败被销毁,”恢复正常的投影继续播放,许明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温柔,“唯有你,002号,完美继承了cJY的基因链。只要完成最后一次记忆灌洗,你就能成为连接所有维度的活体星门——”
话未说完,投影被暴力切断,取而代之的是母亲的脸。她的鬓角沾着血迹,身后传来数据幕墙崩溃的轰鸣声:“雾雾,不要相信许明的‘容器论’。你出生的那天,我从系统核心偷出了‘人类意识原代码’,那些被销毁的实验体……”她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镜头上,“他们都藏在图书馆的‘负空间’里,用蝴蝶纹身作为彼此的信标——”
画面消失前,母亲对着镜头比出“十三”的手势,与第十四章监控录像里的动作如出一辙。岑雾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档案柜,某本掉落的病历本翻开,露出夹在里面的超声波照片。照片上的胎儿后颈有明显的芯片轮廓,拍摄日期是1999年6月1日——而母亲的工作证显示她那时刚入职管理局不到一个月。
“所以我才是非法实验的产物。”她低声呢喃,指尖抚过超声波照片上的蝴蝶形阴影,那形状与启卷中老周送给她的贴纸分毫不差。后颈的纹身突然灼烧起来,在手电筒光束中浮现出细小的数据流,组成一串坐标:b3-1999-07-15。
档案架最底层的保险箱应声打开,里面躺着一个金属盒,盒盖上刻着与许明领带夹相同的“cJY”缩写。盒子里装着三支试管,分别标着“恐惧”“记忆”“觉醒”,液体颜色与柒卷中的记忆药剂完全一致。最底层是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母亲的签名旁盖着“记忆维度管理局”的红色印章,却在“父亲”一栏留空——除了一个蝴蝶形状的指纹。
“原来你在这里。”
冰冷的机械音从头顶传来。岑雾抬头,看见许明的机械骨架倒挂在天花板上,胸腔的齿轮组渗出蓝色冷却液,“cJY-001”编号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他的机械臂抓住她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第79次循环的观赏者满意度已经跌破阈值,我们需要你回到培养舱,重新接受‘现实滤镜’的校准。”
“放开我!”岑雾挥起鹅毛笔刺向他的齿轮组,金色数据流却被许明胸口的芯片吸收,转化为束缚她的蓝色光链。她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许明的机械眼上,瞳孔边缘果然泛着蓝光,与全息投影里的陈曼如出一辙。
“你以为那些空白病历是被删除?”许明的机械指节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电子屏,“那是你在不同循环里的意识残留,每次你接近真相,系统就会用新的记忆覆盖旧数据。比如十二岁的手术——”他调出另一张x光片,岑雾的胸腔里赫然嵌着一枚齿轮状物体,“那不是心脏瓣膜,是用来粉碎觉醒意识的控制器。”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岑雾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穿校服的自己在课堂上画蝴蝶,实验室里的培养舱倒映着许明的微笑,母亲在星门前转身时飘落的风衣腰带……这些记忆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她意识到那是被系统封印的“原始存档”。
“等等,”她喘着气,指向超声波照片,“如果我是实验体,为什么母亲要冒险救我?”
许明的机械臂停顿了0.3秒,这个细微的破绽让岑雾心中警铃大作。齿轮组的转动声突然加快,像是某种防御机制启动:“因为她想把你培养成对抗系统的武器,就像之前的十二个实验体一样。但你知道他们的结局吗?”他打开另一个档案夹,里面是十二张死亡证明,死者姓名栏都写着“岑雾”,死亡原因统一标注为“意识熵值过载”。
最底部的一张纸上,用母亲的笔迹写着:第13次尝试,或许该让她自己选择。 岑雾突然想起第十章照片里的“第13个觉醒者”,后颈的纹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数据流在地面勾勒出星门的轮廓。许明的机械臂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他不得不松开手,齿轮组里冒出浓烟:“你在干什么?这是只有系统管理员才能使用的权限!”
“因为我继承的不只是母亲的基因。”岑雾捡起地上的试管,将三支液体同时倒入金属盒,蝴蝶指纹突然发出强光,“还有你——实验体001的初始代码。”金属盒应声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银色芯片,正是柒卷初始镜像中她后颈的同款。
图书馆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整个地下楼层开始震颤。岑雾将芯片按进后颈的纹身,瞬间看见无数条时间线在眼前展开:有的自己在量子赌场赢取星门密码,有的在凶宅中解开柳如霜的当票谜题,还有的正站在图书馆门口,手中握着染血的鹅毛笔——那是几分钟后的自己。
“时间闭环……”她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循环都能“刚好”获得破局道具。许明的机械骨架在数据流中摇摇欲坠,他最后一次试图抓住她,却在触碰到星门光芒的瞬间分崩离析,胸腔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许明是系统制造的第一个人类容器,他的‘心脏’是我的初代实验品——所以他才会如此憎恨觉醒者。
震动突然停止,整个档案室陷入死寂。岑雾捡起许明掉落的齿轮,发现内侧刻着与母亲工牌相同的出厂编号。当她将齿轮放入金属盒时,墙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通往更深层地下的阶梯,阶梯尽头的铁门上挂着生锈的牌子:记忆维度管理局·核心禁区。
她的手机在此时响起,陌生号码发来一条彩信。点开的瞬间,岑雾浑身血液凝固——那是培养舱里的实时画面,她的身体漂浮在营养液中,后颈连接着无数数据线,而在培养舱外,站着三个穿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个的侧脸与许明年轻时一模一样,另外两个……竟是十二岁的自己和七岁的小女孩。
短信随后发来,发件人显示为“cJY-000”:欢迎来到第80次循环,实验体002。这次,你会选择成为观察者,还是新的系统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