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流在穹顶裂缝处凝固成晶状结构,岑雾的指尖抵在冰凉的“真实天空”上,视网膜却倒映出培养舱里漂浮的自己——那个真正的身体正躺在泛着荧光的营养液中,后颈的芯片已脱落成碎片,蝴蝶骨纹身像活物般蠕动。
“又上当了吗?”岑雾对着玻璃外的星空轻笑,声音里带着破罐破摔的释然。她能看见两个时空的交叠:左手边是剧场崩塌的废墟,右手边是实验室监控屏幕上跳动的生命体征。许明的齿轮碎片散落在脚边,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维度的“破局瞬间”——有的岑雾在量子赌场掀翻赌桌,有的在凶宅里点燃河伯祠的账本,而所有画面的终点,都是此刻这面透明穹顶。
远处的钟楼突然发出闷响,不是记忆中的十一点五十九分,而是十二声沉重的钟鸣。培养舱里的身体手指颤动得更剧烈,纹身的微光顺着玻璃裂缝渗出,在“真实星空”上勾勒出母亲日记里的星图轮廓。
“第七十九次循环的破局者,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机械音从穹顶四面八方涌来,岑雾转身时看见成排的玻璃罐从地面升起——每个罐子里都沉睡着一个“岑雾”,年龄从襁褓到成年不等,后颈的蝴蝶纹身像胎记般醒目。她想起管理局走廊里的标签“实验体002”,此刻终于明白:原来每个循环都是一次“孵化”,而她只是无数个“可能”中的幸存者。
最靠近的玻璃罐突然碎裂,十二岁的岑雾捧着手术帽跌出来,帽檐下露出尚未愈合的刀疤:“姐姐,妈妈说过……真正的牢笼在这儿。”小女孩叩击着自己的太阳穴,瞳孔里闪过数据流的蓝光,“你以为突破的是空间,其实是系统给你设的‘时间茧房’。”
话音未落,所有玻璃罐同时炸裂。千万个“岑雾”在废墟中站起,她们的钢笔尖同时指向穹顶同一坐标——那是母亲星图中标注的“第十三维度裂隙”。岑雾握紧手中的记忆锚点,发现金属表面不知何时刻满了其他“自己”的笔迹,最显眼的是行血字:当钟鸣停止时,真正的秀场才刚刚开始。
培养舱的警报声突然穿透两个时空,岑雾看见实验室里的许明正在重启系统,他胸口的齿轮缺口与自己手中的锚点严丝合缝。十二岁的“自己”突然按住她的手腕,手术疤痕渗出金色数据流:“还记得母亲的心跳声吗?那是打开裂隙的最后密码。”
记忆如潮水漫过——量子赌场的背景音乐、监控里的心跳监测仪、当铺密道的共振频率,原来都是母亲用基因链谱写的密码本。岑雾将锚点按在胸口,随着心跳起伏念出一串数字,那是她十二岁手术的日期,也是观察者协议的签署时间。
穹顶应声而碎。
但碎裂的不是玻璃,而是覆盖在“真实世界”上的全息投影。真正的星空从裂缝中倾泻而下,每颗星都像会呼吸般明灭,而在星群中央,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环形剧场——与岑雾刚刚逃离的建筑一模一样。
“恭喜你,实验体002。”系统的声音不再是机械音,而是混杂着千万个女性的声线,“你终于证明了‘觉醒者’的可能性。现在,请选择——是成为新的系统管理者,还是带领你的‘副本们’走向真正的毁灭?”
岑雾看着漫天星斗中浮现的无数张面孔:有“叁卷”里用当票换自由的柳如霜,有“柒卷”中用星门密码划破黑暗的陆卷,还有那个戴眼罩的神秘女孩——此刻她正站在真正的星门前,袖口的蝴蝶纹身与岑雾的记忆锚点共鸣。
“我们从不选择‘系统’预设的选项。”岑雾举起钢笔,笔尖蘸取的不是墨水,而是自己的鲜血,“妈妈留给我的不是‘备份代码’,是让所有茧房都碎成齑粉的勇气。”
千万支钢笔同时刺入星空,鲜血在宇宙中绽开成巨大的蝴蝶形状。培养舱里的身体终于睁开眼睛,岑雾感觉两股意识在太阳穴处剧烈碰撞——现实中的自己握着齿轮碎片,而“投影中的自己”正接住从高空坠落的十二岁女孩。
当最后一声钟鸣消散时,岑雾发现自己站在实验室的落地镜前。镜中的她穿着从未见过的黑色风衣,领口别着母亲的领带夹,后颈的纹身变成了动态的数据流。而在镜子深处,第十二个维度的“自己”正在对她微笑,手中转动着一枚刻有“cJY-003”的齿轮。
“欢迎来到‘终局’,破茧者。”镜中人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沙哑,她抬手敲击镜面,每道裂痕里都渗出金色光芒,“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母亲的工牌编号是001——因为她才是第一个从‘真实世界’逃出来的实验体。”
地面突然裂开,岑雾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看见实验室的日历停在1999年12月31日——那是她“出生”的日期,却也是母亲在监控里比出“十三”手势的夜晚。深渊底部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某个从未被激活的维度中,第十三具培养舱开始注入营养液,舱体标签上的名字模糊不清,却与镜中人风衣上的刺绣完全一致。
“第七十九次循环的胜利者,”神秘女孩的声音从星门方向传来,星门前的阴影里站着十二排岑雾,每排七十九人,“现在请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当‘真实世界’也是谎言时,你愿意成为新的‘造梦人’,还是打碎所有梦境的‘毁灭者’?”
话音未落,所有维度的蝴蝶同时振翅。岑雾在坠落中握紧记忆锚点,发现金属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母亲最后的笔迹:真正的自由,不在破茧之外,而在敢于质疑茧房存在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