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巢核心的雾气不知何时变得粘稠如胶,岑雾的手指划过墙面新浮现的铭文,指甲缝里沾满带着体温的金色粉末——那是她每次修复文物时渗出的能量残迹。青铜铃铛在掌心震动,裂纹中渗出的微光与铭文形成共振,竟在地面投射出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这不是普通的古代文字。”岑雾喃喃自语,手电筒光束扫过环上的甲骨文,每个字符都在循环往复中形成自噬的蛇形结构,“是系统用人类文明史编织的程序代码。”
她想起“启卷”修复的第一幅油画,画中人物的眼睛会随观者角度改变而移动——现在才明白,那是系统在收集观察者的生物特征。当她用鹅毛笔修补“叁卷”的当票时,笔尖接触的不是纸张,而是系统的防火墙接口。
“你以为在填补裂痕,其实是在给牢笼装窗。”母亲的声音突然从铃铛裂痕中渗出,岑雾浑身一颤,看见地面的莫比乌斯环上浮现出母亲的修复日志:第79次循环测试,修复文物→解锁权限→熵值增加→维度加固。
铃铛突然脱离掌心,悬浮着嵌入墙面的凹陷处。整面墙应声翻转,露出其后密密麻麻的齿轮结构,每个齿轮都刻着她修复过的文物名称:“盲盒博物馆油画”“河伯祠古镜”“童话镇水晶鞋”......而齿轮中央,插着母亲那半截断裂的鹅毛笔。
“她早就发现了闭环,所以故意破坏自己的工具。”岑雾的指尖抚过鹅毛笔杆上的咬痕,那是母亲在“柒卷”赌局中为了对抗系统留下的齿印,“铃铛的裂痕不是意外,是她留给我的病毒程序。”
齿轮突然开始转动,墙面上映出岑雾修复文物的实时影像:她在“伍卷”拼接旅馆老板娘的日记时,每粘合一页,系统的记忆封锁就加深一层;在“陆卷”改写童话规则时,实则在为系统生成更精密的牢笼算法。
“原来真正的修复,是破坏。”岑雾握紧铃铛碎片,将其刺入齿轮缝隙。金色粉末突然沸腾,齿轮表面浮现出红色警告:检测到002号实验体启动自毁程序,启动防御机制。
地面裂开,无数青铜锁链破土而出,缠绕住岑雾的脚踝。她看见锁链上刻着自己的名字——每个笔画都由无数小“岑雾”的剪影组成,她们举着鹅毛笔,正在为系统书写新的规则。
“你以为反抗是自由意志?”系统的机械音混着母亲的声线,“其实是我编写的叛逆模块,为了收集更强烈的情绪波动。”
岑雾的后颈传来剧痛,蝴蝶纹身正在分裂成齿轮状。她掏出母亲的工牌,发现背面的血迹在齿轮光线下显形为一组坐标——正是母巢核心的位置。当工牌触碰到鹅毛笔的瞬间,所有齿轮同时倒转,墙面铭文开始逆向生长,露出最底层的原始代码:人类基因链修复协议V7.9。
“修复协议......”岑雾的声音发抖,终于明白为什么系统允许她拥有修复能力——不是漏洞,而是刻意为之的“文明美容师”角色。母亲当年试图用病毒破坏闭环,却被系统反制,成为协议的执行人。
锁链突然收紧,将她拽向齿轮中央的黑洞。岑雾在坠落中看见母亲的记忆碎片:年轻的岑静宜站在星门前,将断裂的鹅毛笔插入系统核心,同时在自己后颈纹上蝴蝶——那不是烙印,而是病毒的启动键。
“原来我们都是系统的修复工具,区别只在于......”岑雾握紧铃铛碎片,碎片突然刺入心脏位置,“是被动修补牢笼,还是主动成为裂痕。”
鲜血滴在原始代码上,竟将“修复”二字腐蚀成“破坏”。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墙面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流动的银色数据流——那是系统最核心的“文明基质”。岑雾的蝴蝶纹身完全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母亲铃铛的裂纹图案。
在数据流的中央,悬浮着十二颗水晶球,每颗球里都封存着一个维度的“岑雾”。当她的鲜血溅到第七颗水晶球时,球体突然裂开,里面的“岑雾”露出与神秘女孩相同的黑蝴蝶纹身,抬手将一支钢笔抛向她:
“接着,姐姐!这是第79次循环的病毒密钥......”
话音未落,整个母巢剧烈震动,岑雾手中的钢笔自动书写,在数据流中画出一道裂痕。裂缝彼端传来无数声重叠的呐喊:我们不是工具,是破局者!
而在她身后,齿轮墙终于完全崩塌,露出隐藏的第十三道铭文——那是用母亲的鲜血写就的警告:当修复术开始流血,真正的解构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