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晚回到宋家已经是下午了。
因为岑嫣然出了府,宋家风平浪静。
宋锦程偷偷摸摸溜出去,云非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到萃竹院,云非晚小憩了一会,醒来的时候,秋桐正好送了画来。
是岑嫣然画的。
那一日,岑嫣然对她投诚,说自己擅长画作,且可以改变技法,不让人看出手笔,她便让她画了一幅画。
如今,画放到了她面前。
云非晚让秋桐把画铺开,走到案台前,细细品鉴。
确实技艺高超,看得出来是下过苦功夫的,岑嫣然在画作一道,确有天赋,这画很有几分灵性。
她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让夏莺磨墨,提笔开始写字。
她从小跟着父亲学书法,会十多种字体。今日用了一种从不曾在人前显露过的行书,写下两句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诗配这幅画,相得益彰,画龙点睛。
这首诗是前世苏家六姑娘所着。
说来也奇怪,这苏家六姑娘从出生便身子弱,在府中深居简出,籍籍无名。
却在突然有一日,突然就像开了神智一般,性子开朗活泼,爱好交友,和从前判若两人。
不仅作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句,而且还创造出了许多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食。
因此赚得盆满钵满,而且还得了一个诗词仙子的称号,可谓名利双收。
这位苏家六姑娘,是半年之后才被人所知的。
她重生之后特地让秋桐想办法去联系了苏六姑娘,想要和她合作,但是苏六姑娘唯唯诺诺,懵懂无知,完全不能沟通交流的样子,她只能放弃。
或许是时机不对,还在韬光养晦,想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但是苏六姑娘能等,她不能等。她现在需要为自己造势。
便只能先斩后奏了,等着苏六姑娘找上门来,再商议补偿。
写完字盖了个小章,落款是:白玉公子。
以后肯定还会用到,有个名头方便造势。
把字写好晾干,让秋桐带出去放在了自家的字画铺子里。
再放出风声拍卖这幅字画,价高者得。
拍卖这样的新奇事,也是那位苏家六姑娘弄出来的,正好造势。
秋桐离开前,云非晚又嘱咐了几句。
“多花些银钱,让人好好宣扬宣扬,务必要让更多人知道,青云字画坊有一副好字画。”
这幅画并非出自名师,但画得很不错,她的字是被父亲夸赞过的,不说顶好,但绝不算差。再加上这一句诗的巧,还有拍卖一事的新鲜,定然会吸引不少人前去观看。
只要关注的人足够多,这幅画的的身价便会水涨船高。
只要这幅画的身价足够高,拿来当礼物送才够面。
马上便到长公主府的荷花宴,只要她能把势造起来,一定会有人拍下这幅画,当个新鲜玩意送给长公主。
毕竟长公主这个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凡事就图一个新鲜,而且长公主喜欢字画。
她谋的,就是有人投其所好,拍下字画送给长公主。
如此,到了荷花宴那一日,她便能为自己在长公主面前镀一层金。
为自己增加一分筹码,多些底气。
长街上。
关于宋家大夫人杀庶子的事,云王两家和离的事都淡了许多,现在大家讨论的,都是这一届科举,谁能夺得状元。
为此,还有赌坊开了赌注。
茶楼里,众人三三两两的高谈阔论,只等着过两日的放榜。
其中呼声最高的,是礼部尚书府骆家的二公子,和将军府徐家的四公子。
礼部尚书是二皇子的舅舅。骆二公子是正房的嫡次子。
徐老将军是四皇子的外祖父,徐四公子是四房的嫡长子。
这两位公子,都是举家族之力教出来的天之骄子。人才学识都不错。
两方各自的拥护者,吵得不可开交,茶楼里一片热闹。
除了这两位大热的人选,还有人提起云家的公子,萧家的公子,许家的公子……差不多把学子里面能力强的都数了一遍。
在提到云家公子的时候,少不得提一提云王两家和离之事。
自从出了和离的事,京城有女儿的人家,都对王家退避三舍,对王籍的行为嗤之以鼻。
大多数男子却是笑话王籍,这么小的事情都不能按在府邸里,还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实在是无能。
其中有一桌有人神秘兮兮的说道:
“大家不知道吧,因为王家出了这回事,王家二房的小姐原本要和许家定亲的事直接黄了。许家那样的人家,原是王家高攀不上的,出了这样的事,许家更不可能同意,所幸还没有下定纳礼,双方退了庚帖,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这事可怪不得许家,发生这样的事,若我家有儿子,我也不愿意儿子娶王家的人。若我家有女儿,更绝对不会让女儿进王家……”
就在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茶楼底下,有人兴奋高呼:
“都去看啊,前头的青云字画坊出了一幅字画,画好,字好,那诗更是不得了,简直千古绝句。”
“哦,什么样的字画,可是画技高超?”
“画技不说高超,却也不差,但是上头写了一首好字,且那句诗,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话一落,立马有人问:
“写的是什么?”
那人回答:“画上画的是一幅平湖落日,字是行书,写得那叫一个好。再说那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男子是有些文化的,一边说一边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将那句诗写了一遍。众人定睛看完,不知道是谁先拍手叫好,后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好声,已经有不少人起身往青云字画坊去。
青云字画坊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那幅画被镶嵌好,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后头看不见的人踮起脚尖的,跳起来的,周围是络绎不绝的夸赞:
好诗……
好字……
好画……
有人问掌柜:“这画可是要卖?”
掌柜的回答:“自然是要卖的?”
“什么价?”
“我们东家说了,卖画的人要求拍卖。”
“何为拍卖?”
“便是卖画之人出底价,后头的人可以加价,价高者得。”
“那我要拍,这幅画,我要了。”
“可不是现在,是十一那日辰时,在对面的银杏茶楼开始拍卖。想要参与拍卖的,明日午时来青云字画坊,交十两银子拿上号牌,号牌有限,先到先得。
“拍卖日,此画主人白玉公子出这幅画的底价,想买的客人加价,若最后重复三次无人加价,此画便由最后叫价者得之。得画者可命题一首,白玉公子当场送诗一首。”
掌柜说规矩,众人围得更近了。
青云字画坊门口,前所未有的热闹,生意都比平时好了不知多少倍。
亦有人悄悄去打探这青云字画坊的东家是谁?
这白玉公子又是何许人也?
谁会中拍?
会命什么样的题?
当场作诗一首,是不是也如字画上这句惊艳?
学子们奔走相告,这件事以风的速度传扬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