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大夫人来了。”
循着丫鬟的声音,众人往门口看去。
见着姚韵儿这副打扮,皆皱起眉头。
女子戴帷帽,一般是未婚的姑娘怕见着外人,又或者是要出席一些特别的场合。
现在这种情况,是族人相见商议要事,姚韵儿这般做派,实在有些不尊重人。
族人们想到这几日外头的传言,说姚韵儿水性杨花,再看她眼下这般,只觉得她矫揉造作,欲盖弥彰。
这一见面,姚韵儿给族人们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
姚韵儿哪里不知道这些,只是她也是无可奈何,便只能被迫接受众人异样的目光。
她进了门,对着众人行礼,看见云非晚,到底打了个招呼:“二弟妹。”
云非晚表情淡淡,并不热络,很是体面的让姚韵儿落座:
“姚夫人请坐。”
照理来说,哪怕分家,云非晚也可以称呼姚韵儿一声大嫂,但最近出了那些事,云非晚这样称呼,大家也并不觉得哪里不妥。
族长:“人都到齐了,那咱们便解决事情。云氏说姚氏换了自己的孩子,想要拨乱反正让自己的孩子认祖归宗,也让姚氏的孩子认祖归宗,此事可有证据?”
姚韵儿没想到这么直接就提了这件事,没有说话,看向云非晚。
云非晚:“自是有的。”
她对着外头看了一眼,随后曲嬷嬷便带了人进来。
这里面,有城外庵堂的姑子,有从前姚韵儿身边的丫鬟,有为姚韵儿接生的婆婆,还有在邻城见过姚韵儿的人。还有当时为云非晚接生的接生婆,以及曲嬷嬷本人,七七八八总共加起来有十来个人。
见到这些人,姚韵儿心下稍安,觉得云非晚不过如此,随意找了些人来,便想定她的罪,笑话。
众人一个一个的开口说话。
有的说见过姚韵儿怀了孩子,产婆说为姚夫人接生……,前面一拨人是证明姚韵儿有孕,且生下孩子,而且日期跟云非晚生下孩子的日期,上下只差几日。
另外一拨人,是证明云非晚生下孩子之后,那个孩子如何莫名生了病,在寺里住了几日。
证明在月子里,云非晚差不多半月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这件事其中的猫腻。
剩下的人,便是证明孩子前后半个月差距很远,虽说婴儿刚刚出生不久,长得都差不多,而且过了半月小孩子长开了总有些不一样,但是再怎么变耳垂不会变,再怎么变,长出头发的地方不会没有头发……
种种证据之下,几乎可以证明,姚韵儿当初生了孩子,也确实和云非晚换了孩子。
姚韵儿看着场上的那些人,心中好笑。
这里大部分人,她别说认识,就连见都没见过。
很明显,是云非晚做的假证。
云非晚怎么会这么蠢?拿些假的证据来糊弄人。
族长向她看过来:“姚氏,你可认?”
姚韵儿对族长点头示意。
“族长,这些都是假的,我没有换二弟妹的孩子,宋家大公子宋锦程,就是二弟妹的孩子,而宋家二公子宋宴清,就是府中去世的韩姨娘的孩子。”
云非晚:“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你如何狡辩?”
姚韵儿:“人证物证都是可以造假的。”
云非晚:“那你如何证明他们是假的。”
姚韵儿一怔:“那你如何证明他们说的是真的。”
云非晚:“她们说的,自然是真的,若不然,请姚夫人说说看,大周三百一十二年,姚夫人为何去城外庵堂一呆便是八个月。
“姚夫人又说说,后头几个月,若你没有找其她人代替你,那姚夫人可记得,那段时间庵堂中发生了什么?还有一次慧能大师去寻你,说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应该不会忘记。还有生产时,你差点难产,是你的丫鬟冬兰剜了心头肉给你熬了一副药,当时熬药的人就在这里面。还有我的孩子被换,韩姨娘是知情人……”
姚韵儿终于心慌了。
云非晚前面说的那些,她都可以辩解:
说她确实去了庵堂,不过是为了养病。说时间过去太久,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何一件也说不出来……
还有冬兰……
云非晚怎么会知道。
冬兰不会背叛她。
姚韵儿脑中有些乱糟糟。
后面说的那些,她编不出来。
她讪讪的,神情慌张,不知如何开口,如何解释才没有破绽,后头接踵而来的谎言,她又要怎么圆。
云非晚依旧表情淡淡:
“怎么,姚夫人说不出来了,无法解释,却说我说的是假的。”
姚韵儿原本还理直气壮,但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被云非晚抓住了七寸。
她不能证明云非晚说的是假话,因为她的真话说不出来。
对于云非晚的质问,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到这一刻,姚韵儿才知道云非晚有多厉害。
从前,她太小瞧云非晚了。
云非晚确实没有证据,但是她可以创造证据让她哑口无言。
因为那些事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当细节一剖析开,她百口莫辩。
她只是不明白:云非晚怎么这么确定那就是真相?
云非晚如何得知那么多的细节?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姚韵儿依旧不认,只是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
族长:“既然不是真的,那老夫有几句话问问姚夫人。
“十六年前,除了宋大姑娘,姚夫人可生过另外一个孩子?”
姚韵儿眉头皱起,心乱如麻,想了一圈,回答道:
“确实生了一个,但是没有换子一说。”
刚刚那些证据,几乎每一条都证明,那时候,她有过身孕,且把孩子生了下来,这一点无所遁形。
但是换子一事,还有周旋的余地。
另外一边,云非晚听着这话,吐出一口浊气。
若姚韵儿咬死了自己没生过孩子,这件事还真有些难办,但姚韵儿承认了自己生了孩子,那这件事,已经有了结果。
云非晚:“那个孩子现在何处?”
“他……他已经没了。”
“男孩女孩?”
“女孩。”
“如何没的?”
“难产,刚刚你也说了,我确实难产。”
“生下来便没了?”
“不错。”
“葬于何处?”
“冬兰去葬的,我不知道。”推给死人,便死无对证。
云非晚起身,直直盯着她:“你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