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还真平安地等到了天亮。
刘志强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醒了?”周老板端着保温杯的手顿了顿,杯里的枸杞随着晃动发出轻响。
他刻意放缓语调,试图缓解对方的紧张,却还是被刘志强颤抖的声音打断。
“求你放过我!”老人突然滚到床边,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流淌,“我一把老骨头,肉都是酸的,活不了几年了……”
周老板嘴角狠狠抽搐,差点把保温杯摔在地上:“我是人!活人!”
他手忙脚乱地扯过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灌满房间,又掏出手机调出日历,“你看,今天是……上午10点12分!你这一觉睡得时间挺长的!”
刘志强盯着手机屏幕,喉结上下滚动。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在阳光下微微发颤:“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周老板默默退出房间,片刻后端来碗热粥。
等老人平复情绪,才轻声开口:“能说说怎么回事吗?你失踪那天,最后记得的画面是什么?”
刘志强捧着碗的手还在发抖,粥水顺着碗沿滴落:“我那天像往常一样出门散步,走着走着,就感觉前面起雾了……”
“后来呢?”周老板屏住呼吸。
窗外,杨清木和郦鸿晖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正认真“偷听”着。
“我在黑雾里漂了好久好久,有个声音说要送我回家……”老人的瞳孔突然收缩,声音变得沙哑,“可每次快摸到阳光,就有双爪子把我拽回去。直到昨晚,那个浑身发臭的老东西把我扔在你们别墅门口,说有人会送我回家……”
再问,刘志强就说不出什么了。
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处在黑雾当中,除了见到那个浑身发臭的老东西,什么也没见到。
浑浑噩噩的,清醒的时间很少。
见问不出什么,周老板也没强求,让老人休息一下,呆会儿送他回家。
出来后,他就问杨清木、郦鸿晖二人听出了什么没有。
二人都摇了头。
“看来,我们只能见一见那个老诡了……”
“你们说,他是不是真的只是想送刘志强回家?”
“谁知道啊。”
“诡异……也有好的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不定刘志强就是他设下的一个陷阱,到底用来做什么,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
……
刘志强说是被放回去了,那肯定是要安排人跟着的。
在没有百分百确定他没问题前,谁也不会放松警惕。
毕竟除了诡异,还有邪教。
周老板是个急脾气的,昨晚才知道杨清木从她爸妈那儿获得了财产,他当天就准备了一批烧给他妈(没烧给爷爷、奶奶,是怕爷爷奶奶偏心,给了别人)。
十栋八栋的,他觉得他妈就算想要包养嫩模都够了。凭他妈对他的疼爱,肯定会留给他。
絮絮叨叨地念叨了一大堆,就等着晚上入梦暴富。
就是郦鸿晖也忍不住心动,给郦这长辈烧了一大堆。他没想他们会把东西都给他,留个能让他蜗居的窝也行。
周老板一脸得意,感觉自己这回肯定是妥了,还拍了拍郦鸿晖的肩安慰他:“没事,到时候他们要是不给你,我给你一个屋子,你搬来和我住……”
郦鸿晖:“……谢谢!”
他不是贪房子,他只是想要一个“安全屋”。
要是能够在诡异世界里拥有一个“安全屋”,即使只是暂时的,也能给他们减少很多麻烦。
然而梦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残酷。
当天夜里,周老板和郦鸿晖一起出现在了杨清木家别墅门口,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老诡,但就是没有他们心心念念的房子……
老诡的视线和周老板一对上,就准备跑。
郦鸿晖反应极快,一剑飞出,定在了它前面:“不想死,给我站住——”
老诡弱弱地缩了脖子。
接着又听到了周老板的尖叫:“不准尿,你要是敢尿,老子弄死你……”
老诡哭唧唧地瘫坐在地,树皮般的脸颊上挤出浑浊的泪水,指甲缝里还沾着逃跑时蹭到的泥土:“呜呜呜呜……饶命啊两位大佬!我上有八十岁老母等着我回去送饭,下有三岁小孙子还在等爷爷买糖人!
您看我这把老骨头,连棺材本都被别的诡异抢去抵债了,家里就剩漏风的破茅屋……我就是过来看看我爹走了没有,真的没做过什么坏事,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老命吧……”
杨清木握着盘古斧站在台阶上,斧刃上流转的符文将夜色映得忽明忽暗。
她扫了眼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一脸的老诡,又看看周老板和郦鸿晖:“我是不是出来的不是时候?”
“别哭了!”周老板一把揪住老诡的衣领,皮衣袖口蹭到对方沾着泥土的破布,嫌弃地撇了撇嘴,“你刚说,你来干嘛的?你爹?你说的,不会是你昨天送来的那老头吧?!”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老诡——这满脸褶子、浑身散发腐朽气息的老东西,居然管昨天那老头叫爹?!
他看着比昨天那老头还老。
老诡被拎得双脚离地,还不忘抽抽搭搭地点头,浑浊的眼球里浮起一层水雾:“对,就是他……我也不知道他还没死,怎么就下来了……”
它嚎啕大哭,“我做诡才知道,这阴间日子比阳间还苦!我才死了没几年,就被折磨得比我爹还老!那些说人死了能永葆青春的,全是骗子……
谁能想到啊,死了还要给各路诡异打工,干最脏的活,受最多的气!你们看看我,我现在都老成什么样子……”
杨清木等人静静听着,从他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拼凑出故事。
原来刘元正死后成诡,无依无靠又实力低微,成了阴间的“软柿子”。
为了不被其他诡异吞噬,他什么活都接——帮厉鬼跑腿送信,给恶鬼打扫巢穴,甚至连清理枉死城的秽物这种没人愿意干的差事,他都咬牙坚持。
“我每天累得魂都快散了,可换来的只有打骂和欺凌,混得比当人时还惨啊!”
“呜呜呜……早知道死了这么惨,我就不死了!”
……
发泄完情绪,刘元正突然回过神来,慌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连连道歉:“对、对不起了,我刚刚实在是情绪失控……”
他那唯唯诺诺的语气,活脱脱就是个受尽欺负的“老好人”。
周老板皱眉:“你爹没给你烧东西吗?烧点纸钱、纸房子,你在阴间也能好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