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俊风站在家族花园的阴影里,头顶紫藤花架在夜风里摇晃,将月光筛成细碎的银斑洒在他肩头。
他望着远处广和玉匆匆上车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老头也没想过我们,你们真的甘心吗?”
老四广文轩靠在雕花石柱上,打火机“啪嗒”开合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不甘心又如何?”他嗤笑着吐出烟圈,火光照亮他眼底嘲讽的神色,“你不会真的以为老头子会给我们机会吧?做梦……”
“我还有事,先走了。”老五广意远低头摆弄手机,连个眼神都没给兄长,转身就要离开。
广俊风猛地抓住他手腕,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焰:“广意远!你就甘心一辈子活在广和玉的阴影下?”
广意远甩开他的手,镜片后的眼神冷淡如冰:“我的人生规划里,从来就没有广氏集团。”
他拍了拍被抓皱的袖口,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月桂树影中。
“废物!都是废物!”广俊风一脚踹翻石凳,惊起栖息在藤蔓间的夜枭。
他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二十年来那些被父亲忽视的瞬间——明明是他第一个考上国外名校,父亲却只夸广和玉接手家族生意时的手腕;明明是他主导了集团首个跨国项目,庆功宴上父亲的酒杯永远先碰向大哥。
夜风卷起他脚边的枯叶,广俊风突然想起书房暗格里那份尘封的文件。
那是他偶然发现的广氏集团机密——父亲在海外的私人账户,以及……
一份从未公开的遗嘱草案。
他握紧拳头。
“既然你们都不珍惜机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杨清木的资料都是放在明面上的——烈士遗孤。
广家的事,不过是因为广滢滢撞到了“枪口”上,刚好得罪了某个大佬,让对方有了“清洗”国内不安份份子的借口。
广家会被盯上,完全是误伤。
谁也没想到,广家还真不怎么干净……
方和玉脑袋都大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家这么不干净。
他还没有完全从他父亲手上接过家业,接触的还很少,之前所知道的也只是明面上的东西,哪成想……
哪成想自家产业使用各种手段逃税就算了,居然还跟国外势力有联系……
他望着书上的资料,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脸上。
广家主则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身后的檀木书架上,摆放着“诚信经商”、“爱国敬业”的鎏金牌匾,此刻却讽刺地泛着冷光。
“爸,那些和国外势力的往来账目……”广和玉声音发颤,指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一旦被彻查,广家就完了!”
广家主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被阴鸷取代:“慌什么!当年要不是和他们合作,广家能从一个小作坊,变成如今的商业帝国?”
他抓起桌上的翡翠扳指,狠狠砸在案几上,“你以为那些地皮、那些项目,只靠正当手段就能拿到?”
门外,广俊风将耳朵贴在雕花门板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悄悄转动门把手,门缝里飘出广家主低沉的声音:“让你查的杨清木,有消息了吗?只要能攀上她背后的人…….”
“查不到!”广和玉近乎绝望地喊道,“她所有资料都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问题,就只有个‘烈士遗孤’看起来稍微显眼一点。但上头那些人,为了她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冻结了我们三个项目!”
“废物!”广家主的怒吼震得门框发颤,“立刻联系你在国外的舅舅,把那些见不得光的资产……”
……
杨清木是吧?
好,很好!
广俊风原本以为那女人不过是个孤儿罢了,就算是烈士遗孤,这世界上的烈士遗孤还少吗?
没想到这烈士遗孤的背后竟然有人。
有人就好,有人他就知道找谁了。
……
“你说你是谁?”正在折金纸的杨清木头猛然抬起头来,满脸惊愕。
她就说嘛,他这一身打扮不像是来买东西的,敢情还真不是?!
广俊风的皮鞋碾过门槛,踩碎满地金箔碎屑,昂贵的西装蹭过堆满元宝纸的货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广俊风捏着鼻子,目光扫过屋内堆叠的香烛与墙上悬挂的往生符,嘴角勾起一抹嫌恶:“堂堂广家二少爷,来这种腌臜地方见个野丫头,说出去都丢人。”
他故意甩了甩袖口,钻石袖扣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刺目光芒,“广俊风,广滢滢的二哥。我妹妹的事,不过是场误会。开个价,别不识抬举。”
“一个亿!”
广俊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一个亿!”杨清木重复了一遍。
广俊风面露震惊,脖颈青筋暴起:“你疯了吧?!广家就是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你这么讹诈!”
就是他,长这么大也没碰过这么多钱。
“原来是个穷鬼,我还以为多有钱呢……”杨清木撇了撇嘴,语气漫不经心,却字字如针,“广家二少爷连这点诚意都没有,也好意思说‘别不识抬举’?”
“你!”广俊风感觉被狠狠踩碎了尊严,指着杨清木的鼻子大骂,唾沫星子飞溅在摆满金纸的柜台上。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都录下来了,清木,待会儿要不要报警?”
广俊风猛地转头,这才发现香案旁还站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
郦鸿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屏幕上红色的录像标志格外刺眼,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广家二少爷的‘风采’,我可得好好保存。”
“赶紧把东西给我删了,听到没有!”广俊风额角青筋暴起,名贵西装因剧烈呼吸而起伏。
他伸手去抢手机,钻石袖扣擦过郦鸿晖的手背,划出一道血痕。
郦鸿晖灵活地向后一撤,金纸在他脚下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广俊风一生气,抄起货架上供奉用的陶瓷香炉就朝郦鸿晖砸去。
香炉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至,却见郦鸿晖侧身一旋,金纸香烛行里堆叠的元宝纸被带起一片金浪。
他顺手扯过一卷捆扎纸钱的红绳,手腕灵巧一抖,红绳如灵蛇般缠住香炉把手,猛地一拽。
广俊风收力不及,踉跄着向前扑去,额头重重撞在香案边角。
“还来?”郦鸿晖将手机塞进裤兜,活动了下被袖扣划伤的手背。
广俊风恼羞成怒,一拳头打了过去。
郦鸿晖不退反进,欺身上前抓住广俊风的拳头,借着对方的力道猛然一拉。
广俊风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向柜台,脸朝下撞翻了摆满金纸的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