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姜尚寒的口述,众人很快得知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知道此桩秘辛的人极少,除了早已作古的几位主事人,羽族上下只有历任羽皇和祭灵知悉此事:
昔年,灵族先祖曾帮助羽族共筑封印镇压苍梧之渊。此后,两族以血为誓永结同盟……
三万年前,羽族祭灵玄歌占卜到灵界将遭遇大劫,急忙和羽王姬东云率众驰援。
不料刚刚开启域门,时空传送通道就被外力彻底损毁了,至此便彻底失去了和灵界的联络......
那一日,玄歌照例在苍梧之渊巡视,意外发现一口玄晶冰棺漂浮在结界外,棺中躺着一个陷入沉睡的女子,冰棺表面仍流转着灵界独有的阵纹气息。
他断定此女定和灵族渊源颇深,许是灵族遗脉,便将冰棺原封不动的寄放在羽族秘境——桂海晴岚。
此地与栖灵洞天、缀星泽并列三大福地,是苍梧界内灵气最为浓郁之所,利用其精纯的灵气资源滋养女子破碎的神魂,待她自然苏醒……直到他和姬王相继羽化,也没有等到她醒来。
为了缅怀和延续羽族与灵界的血盟情谊,守护秘境冰棺便成为了历任羽王和祭灵世代相传的又一个使命。
直到三千年前,棺中女子毫无征兆的苏醒了,她眼神呆滞双目无神地走出桂海晴岚,似乎万载沉眠尘封了她所有的记忆。
一只青鸾不知何时落在她的肩头。从此,一人一鸟踏遍苍梧山川,却始终寻不到归处……
那女子起先虽寡言少语,但秉性温和善良从不与人交恶。她曾救下一只濒死的幼兽,却被贪婪的部落修士追杀三日三夜。自此,她眸中再无暖色,唯余寒霜。
许是那副宛如天仙的容颜为她招来诸多麻烦使她性情大变,从此变得凶残狠辣,千余年间毁灭在她手中的大小部落接近百个。
为了免遭屠戮,羽族早在一千五百年前便将王城从桂海之畔迁来了冲霄城……
姜尚寒将深邃柔和的视线从大殿穹顶拉了回来,一一扫过众人脸庞,幽幽道:
“这便是我从上任羽王口中得知的详情,如今的桂海晴岚已成了那女子的领地,近百年来她深居简出,已很少出来走动……”
听完他的讲述,紫东来指尖抚摸着那枚月银戒指,长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虽不清楚云浅月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性情大变,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终于苏醒了,尚在人间……只要活着就还有重逢的机会,数万载的奔波、等待是值得的!
计灵尘喜极而泣,颤抖的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像个犯下大错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弥补的机会,激动地语无伦次。
“师尊……太好了……太好了……师娘醒了!”
“……师娘还活着!”
洛凌霜望着突然失态的灵皇,眸光流转一头雾水,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不动声色的挪到风晴雪身边悄悄打听。
紫东来恨不得马上见到云浅月,他轻轻拍了拍灵尘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下激动的心绪,感激地望着老羽王。
“多谢羽王如实相告,还请告知桂海秘境方位!”
“苍梧疆域辽阔,此去桂海秘境尚有万里之遥——”姜尚寒抬头望了一眼殿外渐渐失去霞光的天空。
“今日天色已晚,恩公旅途劳顿不妨先在此歇息两日,届时让霆儿亲自护送您前往!”
紫东来回视了一眼略露疲态的四女,欣然点头。
“如此,就有劳羽王了!”
在一片绿草连绵,繁花盛放广袤无垠的旷野上,此时正有一位身姿婀娜银发如瀑的女子正在徐徐前行。
她那清亮如水的星眸认真地扫过地上星罗棋布的奇花异草,似乎在寻找她想要的灵药。
一袭月白纱衣与恬静如皓月的面容衬得相得益彰,山风掠过旷野,掀起她的月白裙裾如流云轻卷,为她的美艳平添了几分出尘之意。
“大王——盗采灵药之人就是她!”
百丈开外,一个头顶两角肤色黢黑的中短身材的汉子,恭敬地跪在一个八尺余高的玄衣男子身前,指着远处的银发女子小声禀告:
“小的已经暗中监视她好几天了,亲眼目睹她将一株九紫重楼、两棵七星血参、一节南冥离火藤……等十二味灵草收入囊中了!”
玄衣男子嘴角叼着一截细长干草,肩上扛着一支木锏,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道月银倩影怔怔出神,心中暗道: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想不到苍梧竟藏着这么一位人间绝色,莫不是天仙下凡不成??”
他忽然脑中灵光乍现,剑眉上扬咧嘴轻笑:
“墨离仙子经年累月独自一人幽居桂海,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若把她抓回去献给仙子作奴仆,说不定仙子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
主意已定,他便叼着干草扛着木锏疾风般掠向灵草丛中的女子,从容地站在她对面,右腿随着足间微微抖动,自顾自吟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面露华浓。若非灵花丛中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姑娘——”玄衣男子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实不相瞒,我见你貌若天仙,小生不才,想与姑娘交个朋友!”
紧随男子而至的几个随从听到首领的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他们纷纷瞠目结舌石化在当场。
“没听错吧……大王在讲什么?一会儿云一会儿花一会儿又月亮的——这青天白日哪里来的月亮?!”
“不是来抓贼的吗??这咋还交上朋友了呢??”
秦轻瑶眸中寒光乍现,她微微扫了一眼兀自拦在身前七尺开外的“举止轻浮”的衔草男子,不假思索地翻了个白眼。
“登徒子——闪开!”话音刚落,她指尖凝霜眸光如刃,一道寒光自指尖飞出,方圆三丈的花草顷刻覆上一层冰晶。
“呀哈——”黎冥瞳孔骤缩,足尖一点急退三丈,木锏横挡在胸前,他舔了舔唇角,戏谑道:
“原是朵带刺的冰莲,小生更中意了!”
“......相逢即是缘,小生只想顺应天意和姑娘结段善缘,姑娘又何须动怒呢?!”
女子面如寒霜强压怒火,声如冬日寒冰,用警告的口吻回应道:
“你我道不同……休要胡言乱语,再敢放肆莫怪我不客气!”
黎王见她满面怒容似动了真火,瞥了眼她腰间挂着的那只鼓胀的白色荷包,旋即收起了继续玩笑的心思,啐掉了嘴角的枯草,声音如铁:
“不客气?!——姑娘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盗走了我这么多灵药,如何才算客气?!”
秦轻瑶本以为玄衣男子只是色令智昏前来搭讪,她本想以术法威慑令其知难而退,却不料他得寸进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灵草本是天地馈赠缘者得之,何来盗采一说?何须招呼?又向谁招呼?”
“这山是我的,水也是我的——”黎冥木锏拄地,环视四方冷笑道。
“整个明月野都是我九黎的地盘,山野中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当然,来这儿的人也是我的!”
“姑娘既入我明月野,便是本王的笼中雀。”他木锏轻敲地面,地缝中倏地窜出数条赤链,如毒蛇盘绕四周。
“乖乖束手就擒吧——你若肯为婢三千载,本王说不定可以考虑放你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