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里的绿叶菜卖的差不多后,家里人又把所有的铜板聚在一起数了一遍。
即使是每天都有记账,可也并不影响他们乐意再把那一堆子的铜板重头数过。
这心情,大概就跟你有一箱子的人民币,虽然已经知道总共有多少的数目,可要是让你再去点一遍数字,你也十分的愿意是一个心情吧。
四万八千八百九十九个!
数字从最开始的四万九千零一,再到四万八千九百八十五,到最后的这四万八千八百九十九,都已经过了三遍了。
这三遍分别是刘长康、胡氏、还有老刘头三个人数出来的。
每次都有些相差,不知哪个数的才是正确的。
反正四十八吊子钱是有的。
至于多出来多少,那就不是很清楚了。
有了钱,家里的生活也能改善不少。
老刘家从这一年的年前起正式的吃上了一天三顿饭,虽说不是顿顿干饭,可有些汤水窝头啥的,也比干饿着强不是。
过了正月十五,家里四个大点儿的毛都去了学堂,小陈氏近来又刚有了身孕,因此,家里一下子就少了两三个可以下地干活的人。
好在他们家人多,其余人加把劲儿,也能把活给干掉。
刘宁近来做针线的手艺稍微有了些长进,虽然还不能纳鞋底子,可给鞋子沿个边,在鞋面子上头绣上两朵小花,还是不成问题的。
另外,除了针线活,她也开始跟着侄儿们练起字来了。
只是她前世写字就很一般,毛笔字更是写的惨不忍睹。
如今家里,就连小五毛都比她写的要好!
勤能补拙,为了能在这一群侄儿面前不落面子,刘宁只得勤写苦练。
没事还和隔壁的辉哥儿请教一二,他启蒙的早,字也写的比自家的几个侄儿都要好,当个教写字的师父,还是绰绰有余的。
二月开始拔草沤肥,他们家本来沤肥的地方,此时都做成了大棚的根据地。
这肥料也就只好重新挖坑来沤,老刘头想着,倒不如直接在大棚地里头挖坑,反正也要不了太深,等回头沤了肥,要是有剩的,还能就近给铺在大棚地里。
他作为整个家里最有经验的庄稼把式,家里的人自然都是听他指挥的。
家里人多,一个沤肥的坑子也就一两天的工夫就掘出来了。
挖好坑,老刘头又安排人去拔草。
麦子地里的草是要人捡着拔的,而那些荒地和没种春粮的田里则需要用锄头来刨。
另外还得跟着个人在后头把刨出来的草都捡到筐子里头收在一起才成。
想着大毛和三毛不可能再跟着去捡草了,老刘头就让马氏她们妯娌去麦田里拔那些稗子和杂草,他自己则照例带着四个儿子去刨地。
至于刨出来的草,那就等他们结束了再一起收吧。
刘宁在一旁听着老爹的安排,就举手示意自己能帮着捡那些刨出来的草。
五毛也举手表示他也跟着去帮忙。
眼见着一屋子的小孩儿,渐渐的都长大了,而且还都挺懂事,老刘头觉得还是非常欣慰的。
他摆手道:“距离春种还有些时候,不着急,你们姑侄几个还是继续挖些野菜吧,回头还能喂喂牲口。”
虽然冬天挣了一大笔的钱,可这卖鸡蛋,和牲口的收入,他还是不想放弃的。
好歹一年都能卖个六七吊的银子呢,咋能说丢就丢了呢?
至于地里的活计,他回头看了眼四个正值壮年的儿子们,这几个小子都年轻,即便是晚上摸黑多干个把时辰,想来也累不坏他们!
四兄弟完全不知道老爹正在打的是啥主意,等到晚上人家都收工回家了,他们也想走时,这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他们老爹正拿着扁担站在田埂上盯着呢,谁要是敢提前收工,他当即就是一扁担抽下来!
老四刘长康揉着自己的胳膊不满地叫道:“爹,您干啥?这天都黑了,还不收工回去?是要把我们几个都饿死在田里头吗?”
老刘头指着距离他们家隔了好几块田地的王正宝说:“天黑还有一会儿呢,没看见人家都在田里头没回去吗?就你们几个金贵,多干这一时片刻的就受不住了?!”
兄弟四个闻言都有些无语,这周围十几块田,就一个王正宝没回去,就被他瞧见了。
他咋不看看回家的都有哪些?
再说了,人家王正宝家里头就他一个男人,一个媳妇儿还是病歪歪的,老娘年纪又大了,儿子还不满三岁,人家是迫不得已才在这里没日没夜的苦干的,他们家能一样吗?
“爹,您之前不是和幺妹说不着急吗?这还没到三月呢,就算咱们多忙个两天也耽误不了春种啊!”
半晌,刘长寿摸着鼻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听了他的话,老刘头一瞪牛眼,气呼呼地说:“春种是不着急,可这草放在地里头万一被人家拾去了,咱们今年靠啥给庄稼施肥?”
这......,好像说的也有些道理,可真正能来地里偷草的人,估计还真的没有。
你要说是沤好的肥料,那是不好说,可这杂草枯枝的,满山遍野的都是,谁会来偷这个啊。
估计就连村里最爱走小便宜的刘长弓,对此只怕也会不屑一顾的。
想到这儿,刘长寿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对不住他的好兄弟,此时他不该拿他出来打比喻的;可这时候,除了他,还真想不到旁人来。
老刘头拿着一根粗大的扁担在田埂上舞的虎虎生风,四人知道不拾草,这家肯定是回不去的。
拾就拾吧,可人多力量大,您老人家只站在上头指挥,也不来搭把手,要我们几个干到啥时候?
兄弟几个哀怨的瞅着老刘头,各自趁着捡草的间隙,默默的冲着他翻着白眼。
老刘头坐在田埂上喷嚏打个不停,嘴里念叨着:“这天是不早了,估计是老丫头在家里头惦记着她爹咋还没回去吃饭呢!”
想着,他还“嘿嘿”乐了起来,心里觉得这闺女就是比儿子贴心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