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淮的步子迈得大,她有些跟不上。
应筠正在努力适应这个刚改口的称呼,叫的有些不太熟练,“叶……嘉淮,你要参加的场合很正式吗?要不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
从车里出来,应筠心里的退堂鼓就“哒哒哒”打起来了。
算来已经是她今天跑的第三个地方了,这会儿脚下踩的地方应该能称之为传统的一个四合院。
虽说不及下午去的会所那么端庄方正,也不及晚上去的庭院那么恣意惬意。
稀奇就稀奇在这地理位置上。
二环里,三进的四合院,往边上走两步就能看见那些个来北城不容错过的旅游景点。
正儿八经的皇城根下。
应筠的一颗心诚惶诚恐,追悔莫及地想,她刚刚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否则怎么会想出如此不合理的,熬过寂寥黑夜的办法来呢。
怎么能把叶嘉淮当成她的救命稻草就给抓住了呢?
鬼迷心窍了,一定是这样。
应筠想悄悄放慢脚步,“或者,我先自己打车回学校。”
倏的,应筠只感觉手背覆上一道温热。
毫无防备下,指缝被强势地分开,是与她细软的指节截然不同的刚硬,十指相扣着,有那么一点搁手。
心脏像是短暂的停滞了一瞬,迈出的每一步方向都不再受她所控。
应筠吓到了,挣扎的本能都被抛在了脑后,舌头一下子打了结,“叶董……嘉淮,你干嘛。”
叶嘉淮笑意坦荡,“我这司机也当了,迟到也迟了,总不能由我一个人去受那群混星子的贫,你说是吧,想出尔反尔的小姑娘。”
叶嘉淮睨过来的一眼像是把她给看透了。
应筠被他说得脸热,刚刚想逃跑的意图太过不加掩饰,现在就算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到门前,门口的侍应生笑着为他们推开门,“叶先生晚上好。”
大门推开,坐着的人自觉站起,有人仰脖朝里间的方向喊了句:“嘉淮哥到了。”
包厢里间打趣的声音随之传了出来。
“老叶,来来来,坦白从宽啊,哪儿潇洒去了,鸽咱们那么久?”
“我回京后第一次生日吧,你是真没把兄弟放心上。”
叶嘉淮牵着她的手没松开,语气散漫地回敬,“您多大的岁数,多大的面儿啊,一屋子的人帮你庆祝还嫌不够,不行我单独给你摆几桌。”
叶嘉淮牵着她一路往里走,周遭投来不少打量的好奇目光。
陌生气息闯入领地,理所应当的会引起原住民警觉意识的提高。
这些目光的主人皆是衣着显贵,正值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
应筠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能知道,他们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外貌能改变,打扮能包装,但气质这东西却刻在举手投足间,最是能看出一个人心性的体现。
好比潇洒恣意,好比傲骨天成,只有在长时间权利与财富的滋养下才会自然而然的养成。
“嘉淮哥。”
“叶哥。”
……
叶嘉淮浅浅点头,算是应了。
应筠呢,只好把头埋得低一些,再低一些。
叶嘉淮带她绕过屏风,那些让她颇无所适从的视线才被拦在了外面。
只不过,刚站定,应筠就深有一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体会。
正如叶嘉淮所说的,这群人说起话来,夹着京腔,说不出的痞气。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她,稀奇地喊,“哟,后面还跟了个尾巴呢。”
高迹星一瞧人,乐了,“这尾巴我熟,下午咱还见过呢,是吧,叶董。”
“敢情这是一下午都待一块儿呢,够腻歪的呀,老叶。”
叶嘉淮一边拉着她往上座走,一边警告:“嘴,收敛着点,别把人给我吓着。”
他语气中呵护的意味太过浓重,弄得应筠脸颊上的红晕一阵胜过一阵,鼻尖也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今夜的寿星兴致勃勃,楚屿墨问:“胆儿那么小,还是学生啊。”
叶嘉淮侧首,只看到一片涨红的肌肤。
怂的不行。
哪里还有一点先前能言善辩的影子在。
他轻笑了声,不偏不倚地说:“可不是,好学生。”
他话中揶揄的意味太重,应筠一听就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
憋了一肚子的羞赧,好像也只有这一个能发泄的对象了。
应筠硬是把自己的手从他手掌里抽了出来,抬眸,悄然嗔了他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
小猫亮了下爪,在心口悄悄挠了一下,叫人骨头都酥了半截。
至于罪魁祸首,跑得却比谁都要快,一转眼,又只能瞧见那乌亮的发顶了。
就是瞪的这一眼被人发现了端倪,高迹星嚷起来:“不是,老叶,你欺负人姑娘了,这眼睛怎么看着又红又肿的,你多大岁数了,禽兽啊你!”
楚屿墨和高迹星两人一唱一和的,放下酒杯拍桌,颇有要为她打抱不平的架势,“来,姑娘,跟哥哥说说,他欺负你没,哥哥给你做主。”
应筠终于开口说了进屋的第一句话,“没……没有,叶……他很好,是个好人。”
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好人,诶哟喂!”楚屿墨笑得那叫一个欢,“老叶,行啊,装挺好,我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两字儿还能和你搭上干系呢。”
林旭言叼着烟踹了一脚他的椅子,“你有脸吗,姑娘,听我的,喊他叔。”
缭绕的白烟在她眼前晃了晃,应筠一时没憋住,轻咳出了声。
侍应还在添座。
那些混话叶嘉淮懒得理会,刚脱了外套,扭头,就看见应筠掩唇,咳得脊背轻耸的模样。
他抬手一指,冷声发话:“烟都掐了。”
几人一对视,见他这般护犊子的样儿实在是稀奇又有趣,看向应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同寻常。
林旭言作表率,灭了烟,“是是是,咱们不能让这烟摧残了祖国的花朵不是,掐了,都掐了。”
座位添好,应筠还傻站着。
她想等叶嘉淮入座了她再坐下,也算是一种基本的社交礼仪。
叶嘉淮哪里能猜出小姑娘心里琢磨着这个礼那个礼的,视线落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是盛放的牡丹也比不过的娇艳。
他走近,低声提醒她:“不热?外套脱了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