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仪掩面深吸了几口气,遏制住自己的抽泣声,说:“好,妈妈来想办法,阿筠你也不要急,妈妈和叔叔商量一下,有方法了立刻打给你好吗?”
应筠冷沉地问:“多久?”
苏令仪权衡了一下,“十分钟吧,好吗?”
“那我现在立刻把相关资料都发给你。”应筠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切换聊天软件发资料。
等待的时间里应筠也没有闲着,在各类软件上一遍遍地输入刚刚从医生口中听到的专业名词,寻找相似的案例。
虽说大家总是会说不要去网上胡乱搜索,只会自己吓自己。
可普通人并没有医生的那些专业知识,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只知道家人的生命危在旦夕,比起像无头苍蝇般乱撞,网络搜索已经是短时间内可以最快获取相关知识的途径了。
谁都不想把网络上的一句“应该没什么问题”当成救命稻草,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多给自己一些心理慰藉。
十分钟后,苏令仪的电话准时打来,经由身边人的一番安慰劝阻,她已经平静了下来,语气要平稳了许多,“阿筠,病例妈妈找医生看过了,你阿公这个……”
应筠冷声打断她,“说结果。”
苏令仪被她语气里的冷漠惊得一怔,顿了顿,才继续道:“把阿公阿婆安排转到省级的三甲医院,由那里的一把手来做开颅手术,好吗?”
应筠听了,拧起眉,问:“医生没有提起微创手术治疗吗?”
她刚刚有简单在网络上搜索过,确实如先前那位医生所说,这种手术方法带来后遗症的可能性是最小的。
苏令仪温柔地和她解释,“转院的话,那里附近没有微创手术经验丰富的医生,妈妈也问过了,现在开颅手术也是很成熟的,做得好其实和微创……”
有提到,那就说明先前医生说得确实没错。
“不能想办法转到北城来吗?”应筠并不想听“如果做得好”这类话。
她没办法打这个赌,她需要的是即便在危险条件下,也最万无一失的办法。
“转到北城?”苏令仪刚刚心都是慌的,两眼一抹黑地跟何既明商量。
宣县和北城毕竟相隔得远,她只考虑到速度要快,压根没往转到北城的医院这方面想,“阿筠,你等等,我问一下你叔叔。”
应筠揉按了下鼻梁,为她此刻无主见的优柔寡断而觉得疲乏,“你问吧,我先挂了。”
苏令仪的这条路太慢了。
她没有时间再等他们这样商量下去了,每拖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不能每一个决定都这么等下去,等她问,等她商量,等她确认那个男人能不能安排。
她需要一个最快速的最优解。
应筠紧攥着手机,面如死灰,下唇却咬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电光火石间,一个原本已经被封锁在心底的名字,突然冒了出来。
从他在她身边出现开始,她的困境,于他来说,好像都能再游刃有余不过地解决。
这次呢?
也一定可以的。
应筠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他如果气她,恼她,她可以道歉,赔钱,做什么都可以。
应筠指尖颤抖着,在屏幕上按下那串牢记于心的数字,打破自己的一个多月前的承诺,拨了过去。
“嘟——嘟——”
一秒,两秒……
沉稳的男声转而接替了冰冷的等待接线声,“喂。”
清冷的一声传入耳中,应筠不可自抑地打了个哆嗦。
是害怕,还是不安,又或是紧张,应筠自己也说不清。
叶嘉淮看了眼号码,放下手里的工作,问:“应筠?”
她绝对不是会主动打电话来的个性。
一个月前的话说得那么决绝,他都怕要是那时再强硬地更进一步,会逼急了她。
什么会让这个狠心的姑娘不惜打破自己的诺言,甚至拨给她曾经那么奋力划清界限的人呢。
大概只有一种可能,出事了。
她有求于他。
“出什么事了?”叶嘉淮问。
应筠一直都没哭的,接到李阿婆电话的时候没哭,听医生讲病情有多凶险时没哭,面对苏令仪也没哭。
可此刻,仅仅是听见这么一句问询,泪水在恍惚间,不受控制的,汹涌的夺眶而出。
她不顾周围往来人群投来的怪异目光,就直接就地而坐,曲起腿,将脸埋进自己的膝盖。
她问:“叶嘉淮,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哽咽地乞求:“阿公阿婆住院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哪怕她竭力克制,可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的慌乱无措。
即便平日里装得再像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大人,说到底不过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听声音她应该还在外面,叶嘉淮担心她情绪过激,会像上次那样喘不上气,安抚她:“阿筠,不要急,出什么事了,你一句句说清楚。”
这已经是应筠第二遍阐述事情的经过了,照理应该更得心应手才是,可伴随着无法自抑的抽泣声,她只能大概将事情脉络讲清楚。
“不会有事的,阿筠。”叶嘉淮听后,坚定地告诉她,“你把和阿公阿婆相关的各类信息都发给我,我来安排,好吗?”
他的承诺,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立入她正经受着惊涛骇浪的心脏中,汹涌的波涛在这声强有力的允诺中逐渐归于平静。
应筠吸了吸鼻子,眼睛酸涩得更厉害了,“谢谢你。”
他事无巨细地问:“阿公阿婆身边有人照顾吗?”
“隔壁家的阿婆在。”
“那你记得要和她说一声,我派人过去。”
“好。”
他问,她就答,听起来乖顺得不行。
直到叶嘉淮问到下一个问题,“你人现在在哪儿?”
他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这么失魂落魄地待在外面。
应筠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怕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回避他的问题,说:“我……马上就回学校了。”
叶嘉淮叹了口气,说:“阿筠,你总要让我看到你,我才能安心。”
应筠默了默,抵不住他语气里低柔的无奈,终是开口:“我……在商场,王府井这里。”
叶嘉淮起身,示意裴霁川去备车,“你把定位发给我,我来接你。”
这次叶嘉淮没有再问她好不好,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她抿了抿唇,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