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崔清卿”院子的伙房中,出现了一个单薄的人影,她站在一尊盛满水的大缸前。
叶槐安呼了口气。
目光飞速的环视了圈,寂静无人的伙房,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药包给取了出来。
“刺啦”
开包声,格外的响。
叶槐安压抿着唇,紧屏住呼吸。
白灰色的药沫,一倒进水中,立马就挥散了开来。
叶槐安的脸,也在水波中逐渐模糊。
忽然,门外似乎有声音。
叶槐安吓得颤了一下手,有一些粉末被掉在了水缸边。
“喵呜”
一只大白猫,从门口扭过。
藏进犄角旮旯里的叶槐安,等了许久,直到确认没人后,才敢咽下紧张。
她深吸了口气,把余下的药粉全都倒了进去。
水缸中涟漪不止。
等到缸中,涟漪渐渐荡平后。
黑如镜的缸面,却映照出一张温润俊逸的男子面容。
他的一双月眸,一动不动直盯着水底。
眸水里泛起的涟漪,远比这宁静的水缸,来要的汹涌。
赵琰挪开视线,远眺着早已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
“嫂嫂,你真的有太多秘密了。”赵琰吐出了心声。
卷着克制的兴奋,
叶槐安身上的脂粉香,没有散完,有些还圈在了这伙房中。
空气瞬间燥了起来。
赵琰缓缓蹲下身子,裤腿下白色的猫毛,掉了下来。
他盯着被叶槐安遗留下来的药粉,沉吟了片刻,取出随身的手帕一点点把这捻起。
原来叶槐安支走他,是为了来这里下药。先前宴会上她也曾故意绊倒过崔清卿。
她们之间的关系,看来比他想的还要深。
赵琰托起药粉,闻了闻。
好看的眉头,豁然一紧,又一松,最后长吊不下。
还以为,是毒药。
赵琰低眸一笑,将药粉给包好,塞进了袖里,跨动了滞留的步子。
仅走了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一样,折返回来。
赵琰抬手,将先前叶槐安躲藏时弄乱的东西,给归位。
须臾。
白衣灼灼,对着祠堂的方向。
叶槐安一路走的很急,赶回祠堂时,背上的冷汗黏在了衣料上。
她抵着门,长呼了口气。
决绝的眸珠,
在祠堂的数十位先祖牌位前,长亮不下。
“叶娘子!”
女使急促的喊声,在祠堂外响起,“太夫人,要你去正厅!”
“叶娘子!”
想到因京兆府来人,而乱成一锅粥的正厅,女使就又催了声。
“责罚还没完,我不能走。”
女使面色一怔,盯着祠堂中被烛火打亮的跪地人影。
她闭眸,
像是一柄薄刀,亮着锋芒。
“叶娘子,你这可是在违背太夫人的命令!”
“可我要遵循,侯爷的命令!”
叶槐安说完,侧眸,从半开的门缝中透睨了眼女使。
女使心猛地一颤,干张着嘴,平日翘舌的她竟也堵了话。
“若是,你让侯爷承认罚错了,我倒是可以立刻出去。”
叶槐安不轻不重,接着道,“不然,就等这今夜过了吧。”
她慢慢噤声,眼皮重合起起来。
良久。
叶槐安耳边,刮起一阵堂外的风。
牌位前的烛火晃荡,叶槐安背后的影子,进来的男人压住了。
另一个高大,威武的影子,取代了她的。
带着威严,“走吧。”
沉闷的粗嗓,听不出一点情绪。
叶槐安扬眉,“郎君,是不是忘记说什么了?”
她养神许久的眸子,亮出熠熠的光彩,射向身后的人。
李戟板正的脸庞,豁然一紧,“如果,你是说今早之事。那我无话可说。”
叶槐安思喃了声,“好一个无话可说。”
她冷哼了口气,与李戟对视,“那郎君,何苦来!”
叶槐安没有给李戟给梯子下。
排开万太夫人气焰,要领叶槐安去正厅的李戟,顿时眉宇一沉,“尔虞我诈,本就是胜者的游戏。”
“今日是你马虎,落了计,所以错的只能是你。”
李戟一本正经又道,“真假没有人会在意,与其跟我讨对错,不妨长个记性。”
叶槐安一愣,李戟这话里话外都在点她,可是她却听出了那一层意思,“你知道?!”
叶槐安如雷的目光,轰然打在李戟的脸上。
他沉黑的面孔,蓦地,闪了闪。
叶槐安也不跪了,“我竟还以为,堂堂的定北侯瞎了眼,看不出这女儿家的勾心斗角。”
她直起身子,“原来瞎眼之人,竟是我自己。”
李戟压眸,“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说罢,李戟长叹了口气。
目光挣扎了会,也索性不瞒了,沉声道“我得帮你成长,这样才能与我并肩。”
“成长!”
叶槐安冷呵,“放任,她人诬陷我,这叫成长!”
李戟一噎,视线晃荡,拳头狠狠攥紧。
他没有想过,会在今日将一切说出来,可是事情似乎就从来没有顺应过他的想法。
叶槐安忽然目光一凝,古怪道,“难道,先前你送棺材也是为了激我?”
“不要告诉我,我在侯府中处处被人针对,也是你的推波助澜!”
李戟慌了脸色,“我......”
雄鹰般沉静的眼,难得无措了起来,他凝视着叶槐安,心中无语千言,也只能换做这一句,“我是为你好。”
叶槐安大笑了起来,指了指李戟,又指了指她自己,“所以,你娶了冯幼鸾,也是为我好。”
“所以,你纵容她诬陷我。”
“你巴不得人人都欺我,也都是为我好!”
李戟抿唇,不断下压,没有否认。
叶槐安飞速转身,扬起头,用力擦去眼尾的泪珠,“我能问问,为什么嘛?”
她的声音瞬间平稳。
李戟半伸在空中的手,还没还得及碰到她,听到这语气僵顿住,然后握成了拳。
硬邦邦地落下。
“今日,那些人敢来这,是不是也是你允许的。”
“不!”李戟惊起双眸,“我不知情!”
“你是我的妻......”
“妻子,你真的有把我当过一次嘛?”叶槐安打断李戟的话,“你如果真有一点良心,那就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叶槐安的言辞坚定。
李戟不禁失神,定定凝视着叶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