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医生也说：“可不是，要不是有官方宣传背书，我都怀疑那个古法养生协会是个邪教，专门给人洗脑用的。”
“什么从上百种中草药里提取的稀有因子，能把体内毒素都排泄掉……一听就是骗无知老百姓的。”
“我们自己也悄悄去买来化验过，就是一些维生素、钙铁锌、灵芝、松花和人参提取物之类的、还有大量蔗糖和淀粉……”
“健康的人吃着当日常营养补充剂，勉强还可以，但重病的人是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耽误病情……”
又有一个医生忍不住接话，“就是，那玩意儿要真那么神，还要我们医生干嘛？”
“大家都集体去修仙好了。”
“也不知道官方当初是怎么认证的，居然把这种莫名其妙的协会扶正，还当成传统文化，大肆宣传……”
妙空平日里醉心于佛法和古医，很少过问外界之事。
只偶尔听到寺里负责外事的僧人说，今年好几个香火大户，都没有再来大佛寺，转而加入那个古法养生协会了。
大佛寺那个专门用来做慈善的账户，今年一下子少了一大笔捐款。
以后，怕是要入不敷出了。
师父从几十年前开始，就以大佛寺的名义，创建了好几个福利院。
专门收养来自全国各地的孤儿。
最初的几笔大额资金来源，妙空知道是当年的周家老太爷私下划拨的。
但周家老太爷没两年就走了。
虽然周家后来也有继续资助，但金额一年比一年少。
到了周敬泽这里，这笔款项，直接停了。
但福利院里的孩子，却是越来越多。
好在师父早有预料，单独为此建立了一个专项慈善账户，直接面向公众募捐。
但这几年，公众的募捐款项，也越来越少。
要不是靠着几个大户撑着，恐怕……
如今，就连这几个大户也……
妙空也是今天到了医院，不知怎么想起来，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得到的信息，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那个古法养生协会，能如此堂而皇之的面向公众敛财，而不被相关部门处罚和取缔。
只能说明，其中的利益链条，已经渗透到很可怕的地步了。
妙空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
转头，又朝病房方向看了看。
罢了。
罢了。
佛曰：一切自有定数。
他自诩不轻易沾染因果，但或许，他本就是因果中的一环。
逃不开，只能主动出击了。
*
盛恩逸刚回到锦绣山庄，就接到了南溪的电话。
他笑说：“我刚到家，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能说，他们俩是真心有灵犀吗？
南溪的声音有点沙哑，“逸哥哥，对不起，我明天恐怕不能陪你去做婚检了。”
盛恩逸嘴角的笑容一滞，“出什么事了？”
这小丫头不会这么快就后悔了吧？
南溪吸了吸鼻子，“霜姨，就是我今天刚在大佛寺相认的那个堂姨，她脑中血块移位，被紧急送到了帝都医院来。”
“她目前情况很不乐观，需要尽快做手术……”
盛恩逸表情一凝，“我知道了，她的身体要紧，我们的事，可以晚点再说。”
想了想，又说：“她什么时候做手术？……需要我现在回来陪你吗？”
之前南溪跟他介绍柳悦霜时，盛恩逸就看出来了，南溪对她的感情不浅。
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像柳悦宁的缘故。
南溪可能把她当成了思念妈妈时的一个感情寄托。
她是绝对不可能看着柳悦霜出事的。
“不用了，手术时间还没定，霜姨的情况比较复杂，医生们正在连夜开会讨论手术方案。”
“最快可能都要明天了。”
“你今晚好好休息，就不要来回跑了。”
盛恩逸嗯了一声，“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陪你。”
南溪低低应了一声。
挂掉电话后，她又揉了揉太阳穴。
她还没想好，明天如何跟外婆说呢？
今天她从大佛寺回来，第一时间就跟外婆分享了霜姨和小石头还活着的好消息。
外婆当时就激动不已，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她都想立马动身去大佛寺见霜姨和小石头了。
还一直跟南溪念叨：“他们母子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以后等着他们的，都是好日子了。”
可这才不到一天时间，喜事又变成了悲事。
外婆心里，应该也很难过吧。
唉。
南溪轻叹口气，转身，又去了病房。
还是守在霜姨身边，她更安心一点。
*
帝都医院脑科做手术最厉害的两个专家，这两天正好趁着过年期间病人少，手术少的机会，去了国外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交流会。
柳悦霜的病例，此时正在会议室里，通过远程视频会议，连线讨论。
帝都的凌晨一点，大洋彼岸那端，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两个专家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坐在了视频会议前，一起查看柳悦霜的脑部ct。
“她这个情况，是不能再等了，必须在24小时内尽快做开颅手术，否则脑内出血量一大，恐会有生命危险……”
“而且手术时，最好有两个主刀医生，互相配合，一个控制出血点，一个清理血块……”
这边的会议室里，嗡嗡嗡了一阵，有个医生无奈道：“可是如此复杂的手术，我们留下来的这些人，都没有绝对把握……”
“最好还是你们俩回来做……”
难度稍微小一点的手术，他们留下来的这些主治医生，完全可以胜任。
但谁能想到，大年初一，会有如此危重且病情复杂的脑科病人？
“她脑内的血块本就棘手，不然，也不会拖了这么多年都没人敢动手，只能让她保守治疗。”
妙法当年带着受伤的母子俩回帝都，第一时间就把人送到了医疗水平最高的帝都医院。
“之前，我们就一再叮嘱过她，要保持心情平静，切勿激动。”
“就是怕她一激动，脑压一增大，会引起突发情况……”
另一个医生也说：“是啊，她的病例我们科室一直有在跟踪回访。”
“这么些年，幸好她是住在大佛寺里，每日晨昏定省，作息规律，又清心寡欲，无太多情绪波动。”
“但凡她活在闹腾一点的地方，都是个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