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意识到,自家堂妹退婚一事背后,竟有如此深远的谋划。
“馨月,你要明白,这朝堂如同一片幽暗的森林。”
“无论你是否觊觎什么,只要你冒出头,就会被人盯上。”
“谁知道你是真无意还是假无意?你自己或许无心,但你的亲朋故旧呢!”
“朝堂之上,看的是能力、手段、心性、本事,甚至还要看运气。”
“缺了一样,别说往上爬,连命都保不住。”
“运气好的,丢官罢爵,终老家中;运气差的,全家上刑场,顷刻丧命。”
说到这里,胡惟庸略微迟疑,还是稍微透露了些许实情。
“尤其是咱们这位陛下,雄才大略不假,但国之重器岂容他人染指?”
“丞相这位子,谁坐谁死!”
“若非我因病早早退下,且态度恭顺、老实本分,咱们一家怕是早已埋骨荒冢,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丞相之位不好坐,那些野心勃勃之辈,也得躲远点。”
“馨月,以后啊,伯父希望你能放宽眼界,别只盯着那些一门心思往上爬的才俊。”
“反倒是那些安分守己的殷实人家,日子过得才真正舒心。”
“至于你这逆子……将来若能科举中第,找个清闲的衙门,混个平安一生吧!”
“至少,还能保住性命。”
胡仁彬和胡馨月被胡惟庸这番话深深震撼。
他们从未想到,胡惟庸对朝堂、对陛下的看法竟是如此。
这与他们所了解、所看到的,截然不同。
但他们并不怀疑胡惟庸会害他们,只是有些难以相信。
原来如此……
胡仁彬和胡馨月看着胡惟庸脸上残留的胭脂痕迹,陷入了沉思。
果然,胡惟庸平日里的行为都是伪装。
什么钓鱼赏花,什么纵情声色,都只是他的保护色而已。
父亲(伯父)真是太不容易了。
胡仁彬和胡馨月心中感慨万千。
(本章完)
就在胡惟庸忙着在家中教训不肖子孙和侄女时,府试的榜单终于揭晓。
解缙毫无悬念地夺得魁首,他满脸笑容,双手背在身后,显得颇为得意。
而方孝儒的脸色却阴沉下来。
该死!
真是气人!
他差点就榜上无名!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落榜了。
看着自己的名字,竟然悬挂在榜单的末尾,几乎是与落榜擦肩而过。
这让方孝儒感到万分委屈。
这仅仅是府试啊!
想想他方孝儒,自幼启蒙、一路苦读,还有名师指导,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才子。
结果,应天府这一战,差点连府试都没能通过。
这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但是,无论是沾沾自喜的解缙还是一脸愁容的方孝儒,都没有忘记次日之约。
毕竟那栖霞寺的约定,早已说定。
一想到明天的会面,方孝儒的脸色愈发难看。
那两位十有能中,难不成还能比自己更差?
这真是颜面尽失。
都怪胡惟庸!
在心里再次咒骂一顿胡惟庸后,方孝儒默默地离开了放榜处。
次日清晨,胡惟庸还未吃完早餐,就被闻讯赶到他家的胡馨月拉着出了门。
胡惟庸想到此事就觉得郁闷。
自己怎么就没管住嘴呢,
不小心让侄女得知了此事。
于是,那位为婚事愁白了头的胡馨月一大早便来找胡惟庸。
她也要去栖霞寺,再求一次姻缘。
看着侄女那几乎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胡惟庸别无他法,只能答应。
这个小姑娘如今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
毕竟,退过婚的女子总是比其他人矮一头。
能嫁到个好人家已是万幸,但哪个女子没有自己的梦想呢。
所以她怎能不焦急!
一路悠闲地来到栖霞寺,胡馨月直奔前殿,无需胡惟庸多言,带着随从和丫鬟急匆匆地向前赶去。
胡惟庸轻轻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上次相聚的空地旁,坐下石凳,目光凝视着那座古朴的佛寺,神情有些恍惚。
不久后,解缙和方孝孺先后抵达。
尽管上次相聚已过去许久,但这些读书人依旧恪守约定。
“陈兄,抱歉,让你久等了!”解缙的声音依旧热情洋溢,远远地便开始高声招呼。
当胡惟庸的目光落在方孝孺身上时,不禁吃了一惊。
上次见面时,方孝孺还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模样,虽然性格有些木讷古板,但至少带着一股傲气。
然而如今,他却显得憔悴不堪,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
若不是深知这二人的秉性,胡惟庸差点以为方孝孺最近是在青楼里度过了。
三人互相谦让了一番,分别落座后,胡惟庸直截了当地问道:“孝孺,你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若不是你的面相和身形没太大变化,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你这样子,变化也太大了!”
解缙显然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来时的路上看到方孝孺这副模样,就已经忍不住想开口问了。
不过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方孝孺无论年纪、体型还是力气都比自己大,便一直忍着。
现在有了胡惟庸带头,他自然不再客气,一张嘴便停不下来:“方兄,你这是被哪位佳人迷了心窍,弄得这般颓废啊?瞧你这模样,要说你没在青楼里待个四五天,我可不信!说说,到底是哪个楼里的姑娘,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方孝孺本就不白的脸色瞬间涨红,最后几乎变得紫红。
可惜,他不擅长辩论,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干脆直接站起来,狠狠地捶了舛缙几拳,然后气呼呼地坐回石凳上,说道:“陈兄莫怪,小弟这气色不佳,不过是最近忧思过重罢了。
我方孝孺原本自认为四书五经无所不通,自命不凡、志得意满。
可如今只是参加了一场府试,便暴露了自己的不足,实在不甘心啊!”
舛缙一听这话,顿时沉默了下来。
毕竟他是府试的榜首,此时若是多言,反倒显得像是在嘲讽对方。
他无奈地把目光投向了胡惟庸。
“陈兄,你府试结果如何?”
“还行吧,勉强过了。”
胡惟庸没有多说,言多必失,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饰。
这样含糊其辞,至少还能应付过去。
毕竟应天府下辖六县,每届科举参考和上榜者众多,竞争激烈。
听到胡惟庸的回答,方孝儒松了口气。
他早已知道解缙的成绩,若是这位写出《临江仙》的陈近南再高中榜首,他恐怕会无地自容。
三人相聚,若只有他一人名落孙山,岂不尴尬?
如今看来,不是他不够优秀,而是题目实在太难。
想到这里,方孝儒转向解缙问道:“大绅,你最后一题是不是按照胡大人那封告学子书中的思路破题的?”
解缙毫不迟疑地点头。
“没错!”
“其实这道题只有这一种破题方法。”
“关键在于记忆力要极好,能迅速默背全书,理清思路。”
“一旦找到思路,写一篇锦绣文章并不难。”
听了解缙自信满满的话,方孝儒苦笑摇头。
“你觉得不难,可我当时绞尽脑汁才勉强想到一句。”
“抱着赌一把的心态,选了那句。”
“可惜,还没等我理清思路,时间就不够了。”
“现在看来,还是我基础不够扎实啊!”
“不然我为什么不能第一时间想到这种破题方法呢!”
“唉……”
看着叹息的方孝儒和一直沉默的“陈近南”,解缙忽然灵光一闪。
“两位兄台,我们干坐着也没意思,既然今天没事,不如一起去青楼听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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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大绅,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年纪不大,花样倒不少嘛!”
“看来平时没少去啊!”
胡惟庸的调侃直击要害。
这调侃不仅针对解缙,也像是在说他自己。
瞧瞧现在的解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个头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
可就是这么个小家伙,居然兴致勃勃地拉着自己去青楼?
这算哪门子的黑色幽默?
不过,仔细想想,像解缙这样家境优渥的少年才子,到了这个年纪,去青楼还真不算什么稀奇事。
就像上辈子那些刚上初中的孩子,有的已经拉着同学去KtV聚会了。
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十五岁已经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
去青楼,似乎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解缙看了胡惟庸一眼,对他的调侃毫不在意,笑着说道:
“还是陈兄懂我!”
“小弟我,平日里除了读书,也没啥其他可干的了。”
“这科举之路,家父暂时又不让咱踏踏实实走,只能偶尔试一试。”
“如此一来,小弟除了偶尔去青楼找点乐子,还能干什么?”
“去青楼总比去赌坊之类的地方强多了!”
胡惟庸听了,一时无语。
他实在没法跟这个时代的人讨论和大保健,哪个对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影响更大这个话题。
但转念一想,反正不是自己的崽,想那么多干嘛?
最重要的是,胡惟庸摸了摸下巴,忽然琢磨起一件事儿来。
你别说,来大明也有一段时间了!
可自己还真没见识过大明的青楼到底是啥模样呢!
前身的记忆里确实有,可一则并不能太过感同身受。
另一个嘛,毕竟有上辈子经验在,自己还真想去看看“文娱行业基层从业人员”在不同世界的业务水平有什么差别。
嗯,这是个挺不错的课题。
咱是去做学问的。
想到这,胡惟庸没有半点客气的点点头。
“行啊!”
“为兄自然奉陪!”
“你不在意科举之事,其实为兄我也不甚在意。”
“这科举于我而言便是鸡肋。”
“家里亲朋好友之中为官者甚多,压根不缺我一个官身,家里的产业也还打理得不错。”
“所以为兄,还真不介意乐呵乐呵!”
“今儿大绅伱带路,为兄买单,哈哈哈,如何?”
解缙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半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首次遇见陈近南时,他打量对方的衣着便知,此人远比自家阔绰得多。
随后,两人商议去考察大明文娱行业基层从业者的专业水平,却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第三人。
“方兄,你一直在旁听着,却不作声,是何意?”胡惟庸对方孝儒这类人颇有调侃的兴趣。
在他眼中,这种人要么是假正经的伪君子,要么是坚守原则的卫道士。
无论哪种,面对时的反应,都让人颇感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