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不知道多少年前试炼中的画面如走马灯闪过——那时谢春素为替他挡下魔尊分身的攻击，纤薄的身躯被暗紫色魔气贯穿，温热的鲜血也是这般顺着玉箫纹路蜿蜒而下。
而如今，这抹血色却成了取他性命的利刃。
“呵呵呵呵。”
谢春素冷笑出声
星渊裂隙的瘴气突然凝滞如胶，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硫磺味。
谢春素周身腾起暗紫色魔雾，古老的魔神图腾在她皮肤下游走，纹路中渗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符文。
她指尖轻点，地面轰然裂开蛛网状的血纹，数以万计的骨手破土而出，指节上还挂着腐烂的血肉，蛆虫在腐肉中涌动，腐臭气息混合着魔气形成肉眼可见的毒雾。
洛愁鬓强忍着翻涌的胃袋，玉箫横吹，《太平引》的音律化作澄澈金光，音波所到之处白骨寸寸崩解，可当金光触及谢春素衣角时，竟被她周身魔气腐蚀成缕缕青烟。
抬眼望去，谢春素踏着白骨堆凌空而立，裙摆下缠绕的黑气凝结成三头六臂的魔影。
她原本清雅的面容扭曲得狰狞可怖，唯有眉间朱砂痣还残留着昔日颜色，却在魔气笼罩下显得妖异至极。
“大乘后期又如何？”
她的笑声混着魔音撕裂空气，赤霄剑挥出的刹那，空间如破旧锦缎般轰然裂开，漆黑旋涡中探出布满倒刺的触手。
每根触手都有水桶粗细，吸盘里流转的暗紫色毒液滴落地面，瞬间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坑洞，空气被毒液灼得发出刺耳尖啸，仿佛整个星渊裂隙都在为这场杀戮哀鸣。
洛愁鬓将灵力如决堤之水注入玉箫，《九霄龙吟》的曲调裹挟着龙吟之声冲天而起。
箫身迸发万丈金光，音波凝成的金色巨龙仰天长啸，龙鳞闪烁着星辰光辉，龙目如两轮烈日灼烧虚空。
巨龙咆哮着冲向触手，龙尾扫过之处，寒意凝结成万里冰原，触手瞬间被冻结成冰柱，随后在剧烈震颤中轰然炸裂。
然而，谢春素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赤霄剑化作血色闪电，剑尖迸发的剑气竟将周围空间切割成无数菱形碎片，直取洛愁鬓心口要害。
洛愁鬓侧身疾闪的刹那，赤霄剑裹挟着腥风擦过肩头，剑锋撕开皮肉的瞬间，空气里炸开一片血雾。
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滴落在玉箫之上，竟诡异地凝结成冰晶，每一片都泛着幽蓝的魔纹。
这是谢春素堕魔后独有的诅咒——他引以为傲的冰系灵力，此刻反而成了加速伤口溃烂的毒剂，每运转一分灵力，经脉便如被烈火灼烧般剧痛。
谢春素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手腕如灵蛇般轻抖。
赤霄剑嗡鸣着分裂成七十二道剑影，每一道都缠绕着血色符文，在空中交织成修罗杀阵。阵中剑影吞吐着幽光，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皲裂。
洛愁鬓瞳孔骤缩，玉箫横吹，《镇魂曲》的音律化作冰蓝色的光墙拔地而起。
然而剑影如潮水般涌来，锋利的剑气将冰墙绞成齑粉，冰屑飞溅的刹那，一道寒芒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在皮肤上划出细长血痕。
魔气顺着伤口钻入经脉，如毒蛇噬心，他的灵力运转瞬间迟滞三分。
洛愁鬓强提真气，周天运转如沸。
玉箫突然转向，吹奏出《裂空破》，无形音刃撕裂空气，将剑影斩碎大半。
可谢春素指尖掐动法诀，剩余剑影竟逆向旋转，化作一个血色旋涡，将他困在中央。
旋涡中传来谢春素飘忽的声音。
“师弟，你知道我为何入魔？是那秘典......它承诺给我无上的力量，能让我摆脱对他人的依赖......”
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带着近乎崩溃的嘶吼。
“可我发现，越是追求力量，就越会失去自我！但我回不了头了，回不了头了！”
话音未落，旋涡中爆发出万千魔箭，每一支都缠绕着黑色火焰，箭尾拖着扭曲的空间残影。
洛愁鬓吹奏《万冰护》，音波在身前凝结成冰锥林，尖锐的冰锥与魔箭相撞，爆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
冰与火的交锋中，他瞅准旋涡运转的破绽，玉箫猛地吹出失传已久的《凤求凰》。
音波化作金色凤凰，振翅间带起音刃风暴，朝着谢春素直扑而去。
谢春素却不闪不避，周身魔气冲天而起，背后的三头六臂魔影张开血盆大口，竟将凤凰一口吞下。
下一刻，她手中赤霄剑燃起黑色火焰，挥出一道千米长的魔焰剑气。剑气所过之处，空间寸寸湮灭，连时间都仿佛在此刻停滞。
洛愁鬓面色煞白，倾尽全力吹奏《开天诀》，音波化作金色莲台迎上剑气。
莲台与剑气相撞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强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移位，七窍渗出鲜血。
谢春素趁机欺身而上，赤霄剑如毒蛇吐信，直指洛愁鬓丹田。
千钧一发之际，洛愁鬓横箫格挡，剑箫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谢春素手腕翻转，剑锋突然转向，直取他的元婴。
洛愁鬓祭出本命玉箫，玉箫化作流光缠住赤霄剑。
可谢春素发了狠，燃烧本源魔气，汹涌的魔气如潮水般涌入赤霄剑。
玉箫表面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每道缝隙中都渗出丝丝缕缕的血光，仿佛这柄伴随洛愁鬓多年的本命法宝也在泣血哀鸣。
洛愁鬓虎口震裂，鲜血顺着箫身流淌，却依旧死死攥住那即将破碎的法器。
“师姐，够了！”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怆。
“还记得我们在寒潭边的约定吗？你说要做这世间最清正的剑修！”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的谢春素，眉眼纯净，在寒潭边对着明月起誓，说要用手中剑守护天下苍生。
此刻，洛愁鬓强行凝聚起所剩无几的灵力，吹奏出他们年少时共同创作的《清月曲》。
空灵的旋律响起，箫声中带着往昔的温暖与美好。
谢春素的动作微微一顿，那被魔气浸染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清明，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曾经的那个她又回来了。
然而，这抹清明转瞬即逝，很快就被汹涌的魔气彻底吞噬。
她冷笑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与癫狂。
“约定？那东西...早就被力量碾碎了！”
话音未落，谢春素周身魔气暴涨，疯狂地施展出魔修禁术‘血祭天下’。
星渊裂隙中的瘴气如同受到召唤一般，疯狂地涌入她的体内。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皮肤被魔气撑得近乎透明，血管中流淌着暗紫色的魔血。
片刻间，她化作一个百米高的魔神，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魔神手中的赤霄剑，更是变成了能斩断天地的巨型魔剑，剑身上的噬血纹路如同活物般跳动，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洛愁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深知这一招的威力，若让此术完全施展，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整个秘境乃至修真界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将全身灵力，甚至燃烧起自己的寿元，尽数注入玉箫之中，吹奏出禁忌曲调《逆道凝命》。
玉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音波化作一条浑身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巨龙，龙身缠绕着古老的符文，每一个鳞片都闪烁着天道的光辉。
巨龙咆哮着冲向魔神手中的魔剑，那吼声震得星渊裂隙剧烈颤抖，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金色巨龙与巨型魔剑轰然相撞，刹那间，天地间响起一声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在此刻毁灭。
能量的碰撞产生了恐怖的余波，星渊裂隙开始剧烈崩塌，无数陨石在余波中被震成齑粉，空间裂痕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洛愁鬓和谢春素在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下，如同两片微不足道的落叶，被远远抛飞出去。
谢春素受伤极为严重，魔神形态再也维持不住，光芒消散后，变回了人形，重重地坠落在一块巨大的陨石上。
洛愁鬓挣扎着爬向她，身上布满了伤口，鲜血不停地流淌，染红了他身下的陨石。
谢春素看着爬过来的洛愁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不甘、有愧疚，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舍。
“师弟，别再来找我......”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强提残余力量，施展魔遁之术，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星渊裂隙的深处。
洛愁鬓想要追上去，可伤势过重，意识渐渐模糊，倒在了崩塌的星渊裂隙中。
不知过了多久，施鹭清找到他时，只看到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支布满裂纹的玉箫，星渊裂隙中弥漫的魔气也在缓缓消散。
尘埃落定，谢春素连同她的血色阵法一同消散在星渊裂隙的尽头。
洛愁鬓缓缓抹去嘴角的鲜血，眼神空洞地望着满目疮痍的星渊裂隙，指尖轻轻抚过玉箫上那深深的裂痕。
曾经那个师姐，终究还是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