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地牢,艾尔巴单独关押,蜷缩在一个笼子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他筋脉俱断,关进来的时候,又被随喜碎了四肢,所以只能瘫在笼子里。
远远的望着就像是堆在地上的一摊死肉,只有眼睛偶尔能转动一下,昭示着他还是个活物。
其实,就是吊着一口气等死,但是,他的脑子又是清醒的,就像一个活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躯体一点点衰败腐烂下去。
那滋味当真不好受,刚关进来的时候,艾尔巴偶尔还能哀嚎两声,还没过两天,他就只剩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了。
像是一个破败的大风箱,随时都能断气。
温初颜缓缓走近,俯身看着苟延残喘的仇人,“艾尔巴。”
艾尔巴眼睛瞪大,瞳孔紧锁,黑峻峻的嘴唇哆嗦着,“你,你,你是谁?”
“来取你命的人。”
“呵呵”艾尔巴似乎想笑,可是做出的表情却无比狰狞,“杀,杀,快,快。”
谢松庭上前,“如果你想让他多受点苦,也可以晚点杀。”
温初颜摇头,“我只想杀了他。”
“那动手吧。”
温出演沉默片刻,倏然伸出手掐住他的喉咙,一点点看着他翻起白眼,喉咙里像个烂风箱似的呼呼作响。
她手上缓缓凝聚真力轻轻一扭,只见那枯瘦的脖子咔嚓一声断裂了,艾尔巴的头耷拉下来,嘴角蔓延出黑褐色的血液。
温初颜退后两步,静静的望着瘫在地上的那摊死物,上一世的种种如放皮影戏一般一幕幕滑过,那些个生不如死,彻夜挣扎的日子,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了。
站立良久,她眼角滚落一滴泪,她多想放声嚎哭啊……将前世那些日子的委屈,无助,折磨,都一一哭出来
谢松庭走过来,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给她。
温初颜接过帕子拭泪,却被谢松庭握住了手,他拿过帕子,捏住她的手指,一根根细细擦拭,擦完又将那帕子扔在了地上。
温初颜掌心滚烫,被他擦过的一根根手指也微微紧绷着,像是有无数根小钩子勾着似得,搞得手指都僵硬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温初颜从体味过,她默默的抽出手,抬眸看他深邃专注眉眼,说:“殿下,谢谢你。”
谢松庭薄唇微动,“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温初颜笑笑,“我的仇家死了,您的心愿也达成了,我明日就要离开王府了。”
谢松庭垂下鸦羽般的长睫,扭头看随风,“把尸体处理掉。”
“是,殿下。”
随风上前,扯住斯尔巴的胳膊将他拎起来,只听撕拉一声,艾尔巴的一截袖子被扯掉了,露出半截灰褐色的胳膊,那胳膊上还有一块殷红色。
随风低头定睛一看,不由的大惊失色,“殿下,您来看!”
谢松庭和温初颜刚走出地牢门,听到随风的喊声即刻折返。
“殿下,他身上有个刺青,好像是。”
“是什么?”
谢松庭走过来,低头一看,不由的也微微一惊,“烟雨冢的标志!”
“是的,殿下,属下也觉得像。”
温初颜没听过什么烟雨冢,也过来看,只见艾尔巴的肩膀上,有一个黑色的骷髅头刺青,那骷髅头上方,还纹有一枝桃花,殷红如血。
两者交错在一起,说不出的妖艳诡异。
“什么是烟雨冢?”
谢松庭道:“一个杀手组织,几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不知道怎么又出现了。”
“杀手组织。”温初颜脸色微变,如果是杀手组织,那可能还有好多个艾尔巴这样的人,她杀了一个也没用。
谢松庭看她泛白的脸色,安慰道:“我也不太确定,只是在一本书上看到过,那本书介绍了一百多年来的江湖门派,烟雨冢也只是寥寥几句,上面有个图案,和艾尔巴身上的很像。”
“殿下,我能看看那本书吗?”
谢松庭垂眸看她,“王府藏书楼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你随时可以去。”
“谢谢殿下,我现在就想去。”
“好,我带你去。”谢松庭点头,又看向随风,“你去审那个突厥人,看他知不知道这个标识。”
“是,殿下。”
温初颜跟着谢松庭去藏书楼,她必须尽快确定这个事情。
如果,艾尔巴是那个杀手组织里的,会不会上辈子废她武功,就是杀手组织下的任务?
如果是这样,那她还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将整个烟雨冢都灭了。
藏书楼就在梧桐苑旁边,平日里到里面看书的,也只有谢松庭了。
刚跨过朱漆门槛,温初颜就闻到一缕纸墨古香,混着沉檀幽微,似乎能想象到松烟墨在宣纸纹脉间游走的样子。
这味道和四哥房中的很像,他房里就有很多很多书,墨香沉沉,混合着淡淡的草药香,让她每每想家时,最先想到的就是这缕香气。
谢松庭看她唇角扬起的样子,忍不住问,“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有吗?”她偏头看他,见他眉目间也氤氲着喜气,便道:“殿下不是也很开心么,你想到什么了。”
“想到要娶心悦之人了,自然开心。”
“那先恭喜殿下了。”
谢松庭点头,“同喜同喜。”
进入楼中,温初颜看过一排排的檀木书架,忍不住感慨,要是我四哥来这里,一定会非常开心。
“随时恭候。”
谢松庭隐去了“大舅哥”三个字,只是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下。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年龄是比温初聚大的……
穿过一排排书架,谢松庭精准的来到那排写着“江湖事”的书架上,在第三格,抽出了那本书。
还没等他递过去,温初颜的手就伸过来了,看着她急切的样子,谢松庭将书高高举了起来。
“你干嘛?给我。”
温初颜踮起脚尖去够,谢松庭举得更高,低垂着眉眼看她,“你和艾尔巴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可以告诉我吗?我可以帮你!”
温初颜放下手,微微垂下眼睫,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其实,她也想找个人诉说这件事,可是,谁会相信这样离奇的事情呢。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四哥她都不敢说。
“很难开口吗?”谢松庭俯首凑近她,“你对我还有什么不能开口的,我们是两情相悦之人,你亲口给母妃说的,你忘了?”
“殿下。”温初颜声音微微提高,“那是骗王妃的,你忘了,你让我配合你做戏的。”
谢松庭微微挑眉,看看左右,压低声音,“嘘,这里可能有母妃的人,你对外可不能胡说,我们没有做戏,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两情相悦。”
温初颜眉心微蹙,想争辩又有口难言,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好像吃了哑巴亏似得。
她踮起脚尖凑近谢松庭,小声说,“我可以不对外说,但是,我们两个之间要清楚,属下是男人,你平常说话要注意些,要是被你意中人误会了,那可就不好了。”
谢松庭也低头,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闻着她春雪般清新的气息,他缓缓开口,“放心,她不会误会的。”
“为什么?女人心海底针,殿下还是不要这么笃定了,万一哪天把意中人丢了就不好了。”
“说的是。”谢松庭神色严肃起来,“我弄丢过一次,以后再也不会。”
他将书递给她,“还是说你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可否告诉我?”
温初颜想了想,道:“殿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现在也没有头绪,我不知道如何说这件事,等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好吗?”
谢松庭沉思片刻,点头说:“好,我相信定会有那一天。”
温初颜松了一口气,由衷的感激他没有追问,毕竟,上一世那么悲惨的事情,她深夜做噩梦的时候回忆就够了……
温初颜翻开书查看,在书末几页,专门记录了百年来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门派,其中就有烟雨冢,只是寥寥几个字,旁边有个骷髅头和桃花的图案。
而其他的一些门派,甚至连图案都没有。
温初颜将书递给谢松庭,“这是谁写的?写的这么粗糙,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谢松庭笑着接过来,“作者叫无名氏,多是江湖猎奇,就算写的详细也不足为信。毕竟,咱们不是江湖人,看江湖事也只是在门外看看热闹。”
温初颜思忖着,说:“殿下,我要离开王府。”
“去哪?”
“云隐山,我要去找我师父。”
“好。”谢松庭答应的爽快。
温初颜松了一口气,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么容易他就答应了,还挺好说话的。
紧接着,她就听谢松庭道:“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