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秋意愈发浓厚。
王镜端坐在司空府的书阁内,专注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窗外秋风萧瑟,卷起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一片枯叶随风飘进半开的窗棂,轻轻落在案头的书册上,与那些待处理的公文混在一处。
王镜眉宇微蹙,手中的朱笔在竹简上勾勾画画,时而停顿,似在沉思。
她正批阅一份汝南急报,新垦荒田水利不足,请派匠人督造水车。她提笔蘸墨写下批复。
刚搁下笔,门外传来亲兵的禀报声:“主公,广陵太守陈登求见。”
王镜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唇角微微上扬。她拂袖起身,迈步走出书阁,来到院中。
院门外,陈登一袭青衫立于秋风之中,衣袂翩然,如松如竹。
他面容清俊,眉目疏朗,唇角噙着温润笑意,见王镜出来,立刻拱手行礼,恭敬道:“主公,晚生是来交纳贡赋的。”
王镜的目光落在他身后。
两名侍从抬着一口大缸,缸中清水荡漾,几尾活鱼在水中翻腾,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不禁莞尔,打趣道:“元龙这是要以鱼抵广陵的赋税?”
陈登摇头,眼中的笑意更深:“晚生岂敢如此?这鱼是广陵太守陈登今晨在泗水边钓的,特意带来献给主公。”
说罢,他微微抬手示意,侍从立刻伸手往缸中一捞,揪住鱼鳃提起一尾活蹦乱跳的鲫鱼。
那鱼尾“啪”地一甩,水珠四溅,正巧甩在陈登的官服上,洇开一片水渍。
陈登却毫不在意,眼角微弯,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主公瞧,足有十几斤呢!”
王镜轻笑出声:“上回见元龙钓鱼,竿子还被鱼拽进河里,如今倒真长进了。”
陈登耳根微红,却仍昂首笑道:“今日晚生想亲手烹制鱼羹,主公可愿赏光?”
“元龙相邀,我自是要去的。”王镜笑着点头。
正说话间,廊下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只见一人执卷而来,步履从容。一袭雪色深衣衬出如画面容,正是荀彧。
他看到陈登,略一讶然,随即拱手一礼:“不想元龙也在此处?”
陈登回礼:“见过荀令君。”
两人寒暄几句,气氛融洽。
荀彧目光转向王镜,温声道:“主公,各郡交来的计簿已到,可要审阅一二?”
王镜尚未开口,陈登已含笑退后一步:“公务要紧,主公还是先去忙吧。”
王镜点头,正欲随荀彧离开。
临走时,她忽地伸手,指尖轻轻勾了下陈登的下巴。
“备好饭菜,晚上等着我。”
说罢,她便随荀彧转入回廊,背影渐行渐远。
陈登仍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抚过方才被她触碰的下颌,脸颊微红,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时竟有些出神。
秋风掠过,带起他衣袍的一角也带走了方才那一瞬的怔愣,他低头看了看缸中的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
……
王镜搁下最后一卷计簿时,铜漏显示已过亥时。
她揉了揉酸胀的后颈,想起与陈登的约定,不禁喃喃自语:“竟这么晚了。”
那尾鲜活的鲫鱼,还有陈登期待的眼神,恐怕都因政务耽搁了。
穿过回廊时,司空府已陷入沉睡。
王镜放轻脚步,匆匆赶去陈登暂居的西厢。
厢房内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一个伏案的剪影。
陈登竟还醒着,或是已经睡着?
王镜轻轻推开门扉,檀木香气扑面而来。
陈登伏在书桌上睡着了,青衫松散地披着,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后颈。
她指尖悬在他肩头又收回。忽然灵光一闪,王镜退到窗边,故意让窗棂发出轻响。
陈登猛地惊醒,迷蒙间看见窗边立着个黑影,顿时睡意全消。
他下意识去摸案头的佩剑,厉声喝道:“谁!”
王镜压低嗓音,抱着手臂倚在窗边,月光为她勾勒出模糊轮廓。
“夜深人静,公子怎么独守空闺?”
“小心被采花贼轻薄了去。”
陈登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
他笑着说:“这里可是司空府,谁敢这么大胆?况且我家主公武艺超群……”
“真厉害,我怕了。”
王镜忽然闪到他面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顺势将他压倒在书桌上,书册哗啦散落一地。
陈登瞳孔骤缩,喉结滚动刚要开口……
王镜俯下身来,发梢轻轻扫过他的鼻尖,在他耳边低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身下人面色愕然。
王镜笑吟吟,伸手攥住他衣襟。
“你主公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把这么个玉似的陈太守晾在房里……不如让我代她疼你?”
陈登耳尖通红:“没人把偷人挂在嘴边的……”
“不说就可以偷了?”王镜微微歪头,“原来元龙喜欢闷声做事。”
不知何时,腰带应声而解,外袍如流水滑落,露出里面素白中衣。
陈登急促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双手搭在她腰侧。
王镜吻住他时,故意含糊问道:“是我好……还是你那主公好?”
陈登眸中水光潋滟,羞恼地咬住下唇。
“主公!您这登徒子演起来没完没了了……”
王镜低笑着将他彻底压向桌面,陈登的墨发在公文上铺开如绸。
她指尖划过他泛红的眼角。
“我时而做你英明的主公,时而做色胆包天的采花贼……陈大人,你好福气呀。”
陈登抓紧她滑落的衣袖,指节发白。
“别说了……叫人听见……”
王镜将他手腕按在桌面上,陈登被迫仰起的脖颈在月光下如白玉生辉。喉间溢出两三声呜咽,也被她以唇封缄。
散落的竹简随着书桌的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与铜漏滴答交织成趣。
书案倾覆,彼此揽着滚落至氍毹间。
月光透过窗棂,在王镜肩头投下斑驳花纹。她俯身时青丝如帘,陈登望着身上人,恍见月下瑶台。
回过神来,陈登倒吸了一口气,指尖陷入她散开的衣袍。
“采花贼太坏了……我要主公回来……”
王镜笑着松了桎梏,陈登便翻过身来。
正这时,王镜又忽然换回肃容,指尖戳着陈登汗湿的胸膛。“好啊陈元龙,竟敢背着本司空偷情!”
陈登笑着捉住她的手指轻吻:“主公要怎么罚……”
话音未落,又被拽下。她仰起的脸庞被月光温柔抚摸,他忍不住亲吻那莹润的唇瓣。
铜漏不知漏尽几更,纠缠的身影从地毯到屏风,最后终于滚进床帐。
落了汗,昏沉间,王镜感觉陈登正用湿帕子为她擦拭,她迷迷糊糊抓住陈登的手腕。
“饿了……”她的肚子也应景地咕噜两声。
陈登指尖一顿,继而温声道:”灶上煨着鱼汤。”说罢便要起身,自己披衣下榻。
小厨房的炭火还亮着猩红的光。陈登揭开陶罐,乳白鱼汤正在灶上咕嘟冒泡,鲜香扑面而来,他就着鱼汤下了一碗面,面汤在青瓷碗里漾开涟漪,最后撒上芫荽末。
陈登端着漆盘回来,笑道:“司空大人用膳。”
王镜拥被坐起,发髻早已松散,几缕青丝还黏在汗湿的颈间。
她接过碗先深深嗅了一下,然后小口啜饮起来,鱼汤的鲜甜一直从舌尖暖到胃里。
“元龙的手艺真好。”
陈登坐在榻边为她挽起垂落的发丝,却见她抬头一笑:“元龙好生贤惠,若能日日喝到你炖的汤就好了。”
陈登浅浅一笑:“不过是些讨主公欢心的小事,算不得贤惠。只要主公想喝,晚生自会常做。”
王镜吃过夜宵,便把空碗递给陈登,歪倒在榻上,裹着被子又睡去了。陈登收拾过后,才躺回榻上,两人肌肤相贴,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