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一声沉闷却又异常响亮的金铁交鸣声,突兀地在混乱的厮杀中炸响。
这声音是如此的怪异,以至于激战中的所有人,无论是浴血搏杀的萧逸,还是苦苦支撑的林墨轩,亦或是那些凶悍的幽国骑兵,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足以颠覆常识的一幕。
那名狞笑着挥刀砍向凌云的骑兵,手中的制式马刀,那足以劈开寻常铁甲的锋利武器,此刻刀刃上竟然崩开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豁口!
仿佛它砍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千锤百炼的精钢!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承受这一刀的凌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肩膀处的粗布衣衫被锋利的刀气划破,露出了下面的皮肤。
然而,那皮肤光滑如初,别说伤口了,就连一道浅浅的白痕都没有留下!
“这……这不可能!”
挥刀的骑兵虎口剧震,整条手臂都因为巨大的反震力而发麻。
他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惊恐所取代。
他看着凌云,如同白日见鬼。
刚才那一刀,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别说砍人了,就算是一块硬木,也该被劈开了!
可眼前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凌云微微皱了皱眉头。
被砍中的地方,感觉有点……嗯,像是一只蚂蚁快速爬过?稍微有点痒。
他甚至都没多想,看着还保持着挥刀姿势、愣在马上的骑兵,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腕。
然后,就像是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样,手臂随意地往旁边一甩!
“呼——砰!”
那名骑兵,连人带甲至少两百斤的壮汉,在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力拉扯下,怪叫一声,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硬生生从高头大马的马背上拽了下来!
他身不由己地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狠狠地砸向了另一名正策马冲来的同伴。
“噗通!”
两人撞在一起,惨叫着滚作一团,战马受惊,嘶鸣着向后退去。
这一幕,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在所有目睹此景的幽国骑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战场,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马蹄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剩下的那些正冲向茅草庵的骑兵,动作齐齐一僵,勒住缰绳,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站在庵门口,刚刚随手扔飞了一个同伴的年轻人。
刀枪不入?
力大无穷?
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常年在边境厮杀,什么样的悍匪恶徒没见过?
什么样的江湖好手没交过手?可眼前这种……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凌云甩飞了第一个骑兵,似乎觉得挡路的障碍少了一个。
他没有选择躲避,也没有像萧逸那样施展什么精妙的身法或剑招。
他就那么平静地,迎着剩下的几名冲过来的骑兵,迈步走了过去。
“杀了他!他有古怪!”
一名骑兵压下心中的惊骇,厉喝一声,再次挥刀砍向凌云的胸膛。
另一名骑兵也反应过来,从侧面一刀劈向凌云的脖颈。
“铛!”
“铛!”
又是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火星四溅!
两柄马刀,如同之前那把一样,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凌云的身上,却依旧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凌云的步伐只是微微顿了顿,仿佛只是被轻轻推了两下。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向前走。
这一次,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剩下的骑兵心中迅速蔓延开来。
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是侥幸,那这接二连三的“刀枪不入”,就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面对一个可以精准格挡、闪避攻击的高手,他们或许还会悍不畏死地冲锋。
但面对一个完全无视刀砍斧劈、仿佛根本打不死的怪物……这仗还怎么打?!
进攻的势头,肉眼可见地减弱了。
几名骑兵握着刀的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看向凌云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畏惧。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堵会移动的、坚不可摧的城墙!
凌云可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这些人挡路,那就把他们挪开。
他依旧不懂什么杀人技巧,甚至连像样的格斗招式都不会。
但他有这具“外挂”赋予的变态体质。
于是,他直接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撞!
一名骑兵试图策马绕过他,凌云直接一个侧身,肩膀狠狠撞在了马腹上。
“嘭!”
战马悲鸣一声,连带着马上的骑兵,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踉跄着向侧面倒去。
砸!
另一名骑兵犹豫着不敢上前,凌云几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脚踝,用力往下一拽!
骑兵失去平衡,惨叫着摔下马背。
甩!
又一名骑兵鼓起勇气冲来,凌云故技重施,抓住对方挥来的手臂,借力一抡,再次将一个大活人当成了投石索,砸向了后面的同伴。
一时间,茅草庵前的空地上,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凌云就像一个人形壁垒,又像一个混乱制造机,在几名骑兵中间横冲直撞。
他完全放弃了任何防御和闪避,任由那些落在身上的刀砍、拳打,只是一味地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将试图靠近茅草庵的敌人一个个打下马来,或者干脆撞飞出去。
这种“战斗”方式,看起来笨拙无比,毫无章法可言,甚至有些滑稽。
但其带来的效果,却是惊人的。
他那完全无视伤害的“不死”特性,以及那单纯凭借肉身就能轻易掀翻人马的恐怖力量,给这些身经百战的幽国骑兵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冲击和恐惧。
这种恐惧,甚至超过了对死亡本身的畏惧。
因为,这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非人存在的本能恐惧!
凌云这边的“骚乱”,极大地缓解了另外两边的压力。
原本岌岌可危的林墨轩,趁着围攻他的骑兵被凌云那边的异状吸引了注意力的空档,连忙施展身法,险之又险地后撤到了茅草庵的屋檐下,暂时脱离了险境,开始喘息着调理紊乱的气息。
而被疤脸校尉和五名精兵围攻的萧逸,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手因为后方的混乱而出现了一丝分神和迟疑。
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手中长剑陡然加速,剑光如同流星赶月,瞬间突破了一名精兵的防御,在其咽喉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线!
“噗!”
又一名骑兵落马!
萧逸压力骤减,剑法更显凌厉,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剩下的敌人中游走,开始占据上风,进行反杀。
“混账!都给我稳住!先干掉那个小子!用穿甲箭!”
疤脸校尉又惊又怒,他终于意识到,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
那个用剑的高手也就罢了,虽然难缠,但还在理解范围内。
可门口那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小子,到底是什么鬼?!
他试图指挥手下集火凌云,甚至让弓箭手准备特制的穿甲箭。
然而,命令是下达了,但收效甚微。
恐惧已经蔓延,士兵们的动作变得迟疑犹豫,阵型也因为之前的混乱而有些散乱。
几支零星射向凌云的箭矢,无论是普通的羽箭还是所谓的穿甲箭,结果都一样——叮叮当当地被弹开,连皮都没擦破。
看着手下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萧逸的剑下,又看着那个“怪物”还在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士兵当沙包一样扔来扔去,疤脸校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这点人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那个“活神仙”的传闻……难道是真的?!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猛地一刀逼退萧逸,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吼道:
“撤!全体撤退!快!”
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惶和急促。
残余的几名幽国骑兵,听到撤退命令,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他们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纷纷调转马头,甚至有几人连兵器都丢了,慌不择路地朝着来时的谷口方向狂奔而去。
疤脸校尉死死盯了一眼毫发无伤、正疑惑地看着他们逃跑的凌云,又看了一眼持剑而立、眼神冰冷的萧逸,狠狠一咬牙,也拨转马头,最后一个冲出了谷口,消失在逐渐恢复的迷雾之中。
转眼间,原本喧嚣激烈的战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断裂的兵器,倒毙的尸体,受惊的战马,以及……站在原地,衣服破了几个口子,但确实毫发无伤的凌云。
敌人溃败了,逃跑了。
而他,因为死不了,自然而然地,又成了“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