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投下冷白的光，让李明电脑屏幕上的数字都透着寒意。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舞动，指节因长时间敲击而泛白，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进衣领——这是他高度集中时的标志。
“海外账户链延伸到了开曼群岛、瑞士和毛里求斯。”李明突然停止敲击，快速滑动鼠标滚轮，屏幕上跳出一串复杂的资金流向图，“每笔转账都至少经过三层皮包公司，就像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
林修凑过去，指尖点在其中一条分叉线上：“这里，三千万从星辰娱乐的对公账户转出，先到马绍尔群岛的空壳公司，再拆成七笔打进不同的离岸账户。”他摸着下巴，眉头皱成了一道深沟，“幽灵的胃口比我们想象的要大，这个网络怕是已经盘了好几年了。”
裴玄澈站在沈扶黎身旁，手臂自然地护在她的后腰，目光紧紧盯着屏幕。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得像压着一块石头：“这些钱表面上是撤稿费，实际上是封口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刀的刀柄——刚才在楼道里和防暴队对峙时，这把刀划破了两个人的衣袖，此刻刀鞘上还沾着极淡的血渍，“他们怕沈扶黎的热度压不住黑料，所以提前买通媒体。”
沈扶黎垂眸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裴玄澈虎口的薄茧。
那是他常年握刀练拳留下的，此刻带着体温，像个小太阳温暖着她的掌心。
“之前那波‘耍大牌’热搜，买赞的水军账号Ip也集中在这几个地区。”她忽然抬头，眼尾的泪痣跟着颤了颤，“看来不是偶然。”
“查到了！”李明突然拍了下桌子，键盘被震得滑出了半寸。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就像黑夜里突然划亮的火柴，“其中一个最终收款账户的持有人信息——张伟。”
林修立刻掏出手机，快速翻动着什么。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点得飞快，忽然挑了挑眉：“星辰娱乐高级财务经理，任职三年，履历漂亮得过分。”他把手机转向众人，屏幕上是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的照片，方脸，戴着金丝眼镜，“但大学前的资料全是空白，连身份证号都查不到原始登记。”
裴玄澈眯起眼睛，指节抵在下巴上。
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击着肋骨——这个张伟，很可能是幽灵在星辰娱乐的棋子。
“我需要他近三个月的行动轨迹、接触过的人以及常去的地方。”他转头看向林修，眼神像淬了冰的刀，“你那边有办法吗？”
“监控、交通卡、酒店入住记录。”林修勾了勾嘴角，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只要他在国内用身份证，就藏不住。”
沈扶黎忽然拉住裴玄澈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术手套渗了进来：“我和李明继续盯着星辰娱乐的系统。”她仰头看着他，眼尾泛红，但硬是把声音绷得很稳，“他们的财务系统最近在频繁更新防火墙，我得盯着有没有新的转账动向。”
裴玄澈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骨。
那里有一块淡粉色的疤，是三年前她为了帮他挡狗仔的摄像机，被金属支架划伤留下的。
“别硬撑。”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要是系统有异动，立刻退出来。”
“知道啦。”沈扶黎歪头冲他笑，发梢扫过他的下巴，“我可是黑过裴氏集团官网的人。”三年前他的生日会，她用“cici”的身份黑进官网，把首页换成了自己画的他的q版画像——那是他藏在手机壳里的秘密。
林修清了清嗓子，把车钥匙抛向裴玄澈：“我去调交通局的监控，你去星辰娱乐附近蹲点，看看张伟下班走哪条路。”他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小同志，别熬太晚，你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李明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手指重新按在键盘上：“知道了林队，您老管好自己别被联防队当特务抓就行。”
林修拉开仓库的门时，穿堂风卷进来一阵凉意。
裴玄澈替沈扶黎理了理被吹乱的碎发，指尖在她的耳垂上多停留了两秒——那里还留着他早上帮她戴的珍珠耳钉，是他们在恋综里互送的定情信物。
“等我。”他说。
“等你。”沈扶黎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嘴角，茉莉香混着曲奇味钻进他的鼻腔，“记得买杯热咖啡，你胃不好。”
裴玄澈转身时，听到身后传来键盘敲击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扶黎已经坐在李明旁边，两人凑在屏幕前，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竟不比李明慢多少——原来她刚才说的“盯系统”，是要亲自上手黑进去。
林修的车鸣声在仓库外响起，裴玄澈快走两步上了车。
副驾驶座上扔着一包热乎的灌汤包，是林修买的——他知道裴玄澈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沈小姐烤的曲奇呢？”林修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映出裴玄澈掏保温盒的动作，“藏着当夜宵？”
“嗯。”裴玄澈咬了一口灌汤包，汤汁溅在战术服上，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她总怕我饿。”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裴玄澈拿起来看，是沈扶黎发来的消息：【张伟今晚八点去帝豪酒店见人，我黑了他的日程表。】后面跟着一个小猫吐舌头的表情包——是他去年送她的限定款。
林修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笑出了声：“沈小姐这手，比我查三天都快。”
“嗯。”裴玄澈的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着那个表情包，喉结动了动，“她该去当特工。”
车子拐上主路时，李明的手机在仓库里突然响起。
那是一种刺耳的电流声，就像老式收音机没调对频道。
沈扶黎正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被这声音惊得手一抖，差点按错键。
李明皱着眉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冷光，照得他眼底的青黑更重。
一条短信静静地躺在界面上，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一行字：【你们已经陷入我们的圈套，放弃吧。】
沈扶黎凑过去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仓库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很沉重，就像有人往她胸口压了一块石头。
她转头看向门口——裴玄澈和林修刚走十分钟，现在应该还在去帝豪酒店的路上。
李明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住，抬头看向沈扶黎，“难道系统里有内鬼？”
沈扶黎没有说话。
她摸出手机给裴玄澈发消息，却发现信号格在疯狂跳动——仓库的网络被干扰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脏玻璃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把那滴悬在眼眶的泪照得亮晶晶的。
键盘突然发出“叮”的一声，是李明保存了那条短信。
他抬头时，眼底的青黑里燃着一团火：“他们越急，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
沈扶黎吸了吸鼻子，把手机塞进裤兜。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键，屏幕上的代码开始疯狂滚动——这是她设的追踪程序，哪怕对方干扰网络，也能顺藤摸瓜找到信号源。
“裴玄澈说过，”她的声音很轻，但像一根绷紧的弦，“我们要查到根上。”
仓库外，风卷着落叶打在铁皮墙上，发出“哗啦”一声响。
沈扶黎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是裴玄澈的回复：【我在，别怕。】后面跟着一个握紧的拳头表情包——是她去年教他用的。
她低头笑了笑，指尖按在追踪程序的确认键上。
代码洪流中，一个模糊的Ip地址正在显形，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灯。
李明的目光从屏幕移到她脸上，突然说：“沈小姐，你和裴影帝很像。”
“哪里像？”
“都有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李明笑了，手指重新落在键盘上，敲击声像战鼓，“不过这样挺好，幽灵该怕了。”
仓库的白炽灯还在嗡嗡作响，照得两个低头敲键盘的身影很长很长。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给她们的发梢镀了层银边。
沈扶黎的手机又震了震，是裴玄澈的新消息：【买了热咖啡，你爱喝的榛果味。】
她弯起眼睛，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码。
屏幕上，那个Ip地址终于清晰——是本市的某个坐标，离帝豪酒店只有两公里。
风又卷着落叶撞在墙上，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嗡鸣，像某种蛰伏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