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芸还是从陈汐的脸上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小汐，你怎么了？”
陈汐用手背抹一下脸上的泪痕，“我没事，我先下去叫一下陈博，他怎么这么能睡啊。”
听着开门的声音，裴若芸叹口气：“江尧，你就造孽吧，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江尧倚着厨房的门框，跟正在里面忙活的裴若芸说：“妈，你干嘛呀，用词这么犀利。”
裴若芸没好气地说：“两个都要，是吧？”
“我可没说……”
“对，你是没说，你那么做了。我看小汐现在对你还是情深似海。”
“对啊，所以我才会处处帮忙嘛。”
“你只是帮忙吗？”裴若芸停下正在洗菜的动作，
“当初，凌海姗来家里闹的时候，我有没有劝你，我说小汐是更好的选择，你当时为什么不听？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嘉凌在一起了，你就和人家嘉凌好好的。
我这个当妈的，还不够尊重你的选择？
可你偏偏想的是全都要！不荒唐吗？对这两个小姑娘公平吗？”
江尧不住地点头，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父母说什么他也不反驳，只会点头称是。
裴若芸看着他这副样子更来气了，嘴上也不管不顾，“你还真是林仁强的种。”
江尧说：“哎呀，妈，你不用管了，我能处理好。”
“你要怎么处理？我告诉你，两家大人我都认识，你欺负哪一个，我也跟人家交代不了。”
江尧做了个深呼吸，“做饭吧，半年没吃过您做的饭了。”
……
陈汐捧着一小碗米饭，细嚼慢咽，目光不时看向江尧。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和江尧的一问一答上。
她当然知道江尧喜欢自己，江尧对自己事事关心、处处留意，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可是听到江尧这么干脆地承认，她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小汐，你爸当校长了是吧？”裴若芸给陈汐的碗里夹着菜，语气温柔地问道。
“嗯，寒假过完之后就是了，已经一个学期了。”陈汐回答的时候还乖巧地把筷子放了下来。
陈博说：“姐，你紧张什么？裴老师又不是外人。”
裴若芸笑着说：“陈博说得对。我要在这里住三天，你们爸妈要是不在家，就上来吃饭。”
“好。”陈汐甜甜笑着，答应了下来。
吃完饭已经一点了，裴若芸在卧室睡午觉，陈博回家打游戏，客厅里只剩下了江尧和陈汐。
江尧靠在沙发上，读着书里没有读过的篇目。
比如用作书名的这篇《少女的祈祷》。
江尧读得很认真，陈汐也不打扰他，拿着手机刷着灵犀网友们的评论，时不时看一眼他的阅读进度。
花了一个小时，江尧读完了这篇小说，长舒一口气，评价道：
“给我看难过了……”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篇情情爱爱的校园文学，没想到是一篇悬疑小说，笔锋极其冷峻——
作为警察的男主卧底黑帮，为了接近权力中心，用一次又一次的计谋接近黑帮高层的女儿——也就是女主，并成功掳获芳心。
女主的父亲被黑帮老大迫害致死，灭门之际，男主救下了女主。
小说的最后，黑帮覆灭，男主浴血奋战，伤痕累累。
女主不顾一切跑到现场，跪在地上，她知道一会儿警局要带走她进行审讯。
她只祈求浑身是血的男主，再和我表白一次吧。
之前你的那些表白都是别有用心、谋求上位，现在，再说一次「我爱你」吧。
男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嘴里不断重复着，没有意义、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然而远处残留余息的歹徒举起了黑洞洞的枪口。
在咽气前的最后一刻，朝男主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女主飞身向前，替男主挡下了这颗子弹。
女主死了。
那句少女的祈祷，她最后的祈祷，她想听的那句「我爱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听到。
男主悲痛欲绝，在码头抱着女主的尸体仰天长啸。
天亮之后，男主接到了搜查科的电话，晴天霹雳。
在女主的家里，搜到了怀孕报告——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故事就此结束。
江尧马上拿起手机，找到了杨千嬅的那首同名歌曲。
陈汐轻轻靠向江尧的肩膀，小声地跟唱着：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陈汐不经常唱歌，但她的音色很好，尤其她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广府人，粤语更加动听。
“小汐……”江尧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陈汐还以为江尧要让她离开他的肩膀，说道：“等听完这首歌。”
没想到，即使是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没法实现——
歌还没有放完，江尧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边是宋初寒的声音，“我亲爱的江老板，你在哪儿呢？”
“在小汐这儿啊。”江尧对宋初寒不需要隐瞒什么。
宋初寒也没有感到意外，“哎呀，那得委屈一下小汐了，你现在不能陪她了。”
江尧：“什么事？”
宋初寒：“柳婷的前男友跑到公司门口来闹事了，举着横幅，敲锣打鼓的。咱们公司那几个保安劝说了一番，没用，要不要报警。”
江尧：“谁？柳婷的前男友？没听她提起过呀。”
宋初寒：“江老板，我觉得你可能是在温柔乡里待糊涂了，柳婷从来就不会和别人唠家常啊。”
江尧笑着说：“那倒是。柳婷人呢？”
宋初寒：“在公司里，没敢出去。你来不来？不来的话我就报警吧。柳婷似乎不愿意报警。”
江尧：“那就听柳婷的，先别报警。等我过去看看再说。反了天了，欺负到我灵犀公司来了。”
“还有……”宋初寒压低了声音说道：“严书南太面了！”
“太面了？什么意思？”
宋初寒这才想起来，有些北方方言，老板是听不懂的，解释道：
“就是有点窝囊，女朋友的事，他也不敢出去交涉，也不理柳婷，还在那儿敲代码呢。”
江尧皱眉，“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歌声又响了起来，却没有听下去的气氛了。
听到全程对话的陈汐有点担忧地叮嘱道：
“江尧，你过去好好说，千万别冲动，别打起来。”
“我知道。”江尧拿起书，“那……我就先走了。”
“好。”陈汐也站了起来，准备送江尧出去。
“明天晚上，你得去灵犀公司直播卖书吧？”江尧问。
陈汐说：“嗯，我今天会和俞悦过一下流程。”
“着重介绍一下自己的书。”
“我知道~~~”陈汐笑得很甜。
“明天也是四个小时的直播，你要休息好。”
“我一定蒙头大睡好久好久。”
“明天我得去松海见投资人，晚上应该回不来，就没法陪你了。”
“初寒姐告诉过我啦。”
“你要是有不懂的，就问宋初寒。”
陈汐浅笑，眉眼如画，“江尧，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舍不得走？”
江尧轻咳一声，“有吗？”
“什么时候你才能承认啊，你就是舍不得我。”陈汐来到江尧背后，推着他的肩膀向前迈步：
“你走啦……别耽误你的正事，你的员工需要你，这个世界需要你。我的事不重要……”
江尧转过来，摸摸她的头，“拜拜。”
……
宾利欧陆开到公司门前。
阳光毒辣，江尧戴上了墨镜。
看了一眼门口拉起的横幅——
“渣女柳婷，骗我感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差不多有十几个人，为首敲锣的那个应该就是柳婷的前男友，穿得花花绿绿的。
江尧进入公司，面沉似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走到宋初寒的办公室门口，江尧喊了一声：
“柳婷，你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