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人听着,都皱起了眉头。
谁都清楚,这不过是她为了保护幕后之人而编造的谎言。
谨妃闭了闭眼,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人心,竟能险恶至此。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玉珠骤然从地上一跃而起。
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殿内的一根红木柱子,狠狠撞了过去!
“砰!”
鲜血四溅。
玉珠软软地倒了下去,额头上一个血窟窿,眼看是活不成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固阳公主吓得尖叫一声,扑进了谨妃怀里。
赵旭也是脸色骤变,快步上前探了探玉珠的鼻息。
已经没气了。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宫女太监们吓得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人死了。
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谨妃中毒之事,虽然揪出了下毒之人,但幕后真凶,却隐匿在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赵旭站起身,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看了一眼地上玉珠的尸体,眼中闪过冷厉。
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夜色深沉。
陈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宫外的小宅院。
他简单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白日里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
太子赵瑞在东宫杀死的那个宫女,玉珠在谨妃寝殿内的自尽。
这深宫,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
谨妃中毒,背后定有指使之人。
会是谁?
他不由得想起了今日太子那番警告。
还有那个被陈英哲提拔上来的朱太医。
朱太医给谨妃看了那么久,当真看不出中毒的迹象?
还是,他根本就是知情不报,甚至参与其中?
若谨妃薨逝,得利最大的,无疑是皇后和太子一派。
四皇子赵旭近年来锋芒渐露,颇得圣心,早已引得太子忌惮。
除去谨妃,便是断了赵旭一大臂助。
这一切,会不会是皇后和太子在背后谋划?
陈家,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与此同时,坤宁宫内。
地上散落着不少碎裂的瓷片。
太子赵瑞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废物!全都是废物!”
他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片,怒吼。
“一个陈进!竟然坏了孤的大事!”
“玉珠那个蠢货!怎么就那么轻易被发现了!”
他培养多年的眼线,好不容易才安插到谨妃身边,深得信任。
眼看着就要成了,却被陈进给搅黄了!
皇后端坐在凤位之上,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神色倒是平静。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暴怒的儿子。
“行了。”
“发怒有何用?”
“事情已经出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想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太子闻言,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皇后身边,坐下。
“母后放心。”
“玉珠那丫头对儿臣一向死心塌地,绝不会出卖儿臣。”
“况且,她的家人,也都在儿臣的掌控之中。”
“至于陈家那边……”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不屑。
“他们父女不过是想借儿臣的势罢了,如今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说。”
皇后听闻,点了点头。
“那玉珠的家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太子沉吟片刻。
“玉珠好歹为孤效力一场,如今事败身死,也算忠心。”
“便……赏些银子,好生安顿了吧。”
皇后放下茶盏,眼中掠过一抹阴狠。
“糊涂!”
“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这些人留着,终究是个隐患。”
太子心中一凛,立刻会意。
“儿臣明白了。”
“多谢母后提点。”
他话锋一转,“母后,陈进那小子,实在可恨,偏要与我们作对!”
“这次更是坏了我们的好事!”
“此子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皇后听闻,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本宫也未曾想到,陈家那个不起眼的庶子,竟有这般本事。”
“不仅得了谨妃的青眼,连你父皇似乎也对他颇为看重。”
“确实是个麻烦。”
她看向太子。
“你想动他,可以。”
“但要小心行事,做得干净些。”
“莫要再留下什么把柄,让人抓住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狞厉。
“母后放心。”
“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定要让那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翌日清晨。
陈进刚在太医院的值房坐定,还未及翻开医案,便听门外传来了通传声。
“圣旨到——”
陈进起身,整理好官服,快步迎了出去。
只见总管太监魏德全在一众小太监的簇拥下,正缓步走来。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
“陈太医,接旨吧。”
陈进撩袍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医陈进,医术精湛,查明谨妃中毒之事,有功……”
魏德全宣完圣旨,亲自上前扶起陈进,将手中拂尘一甩。
“陈太医,恭喜了。”
“皇上对谨妃娘娘的病情十分关切,也对陈太医你寄予厚望啊。”
“望陈太医莫要辜负圣恩。”
陈进躬身接过圣旨和赏赐。
圣上的嘉奖,既是荣耀,也是无形的压力。
治好了,前途无量。
治不好,恐怕圣心难测。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与娘娘所托。”
魏德全满意地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
他前脚刚走,秦淮后脚就凑了上来。
少年脸上满是崇拜,眼睛亮得惊人。
“陈太医!您也太厉害了吧!”
“皇上亲自下旨嘉奖!还有这么多赏赐!”
“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陈进听闻,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你若是把这拍马屁的功夫,多分些心思在钻研医术上。”
“用不了多久,怕是比我还要厉害得多。”
秦淮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垮了下来。
什么嘛!人家是真心替他高兴,他怎么还取笑人!
真是个讨厌鬼!
他撇了撇嘴,扭过头去,小声嘟囔。
“哼!不理你了!”
“今天一天,我都不跟你这个讨厌鬼讲话!”
说完,他气鼓鼓地转身,蹬蹬蹬跑开了。
陈进失笑摇头,心情也轻松了些许。
这小子,还真是个活宝。
他的心性,倒是在这沉闷压抑的宫廷里,添了几分难得的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