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顾嫣然独自一人躺在仙舟的甲板上，默默吸收着天际垂落的辉光。
此时的她已不再有往日的英勇，浑身缠满绷带让她看起来就像个残废。
事实上她也的确成了残废，四肢被打断，浑身骨头碎得不成样子。
这就是发疯的结果，也是忤逆规则的代价。
一共十二名执法者将她团团包围，纵使其中的魔道有心想要帮她，却也无力回天。
好消息是，除了她被打成残废，其余几人都安全逃离了积雷山，并且杀光了山腰以下的所有正道修士。
坏消息是，他们这次闹得太大了，虽然宗主尽力将他们保下，但面对正道的施压，也依旧只能选择让步。
他们百年内再也无法踏入积雷山半步。
对此，宗主并没有责怪他们，其余人也没对顾嫣然抱有怨言。
反正就算不闹也得被赶出积雷山，十年还是一百年，并没有多大区别。
至少，他们玩得很开心，不是吗？
“你们做的还真不错。”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风溪打着哈欠，走到顾嫣然面前坐下。
顾嫣然总感觉他有些肾虚，一直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本来想让你们在积雷山淬炼一下肉身的，结果才进去一天，就搞成了这副样子。”
风溪的语气充满无奈，但却并无不满。
正道的手段他早有耳闻，对方利用规则，他也不好拿对方怎么样。
这次顾嫣然行事虽然偏激了一些，但好歹是让正道那边吃了不小的亏，高兴之余，也让他对面前这个少女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行事果决的疯子。
“我很好奇，你当时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面对十二名执法者，你就不害怕吗？”
“他们不会杀我，不是吗？”顾嫣然反问道。
风溪点了点头，事实的确是这样。
别说杀半座山的人，哪怕他们九人将整个积雷山屠光，也不会敢有人对他们下死手。
因为他们是无涯魔宗的圣子，是未来注定要继承无涯魔宗九门的人。
谁都可以死在积雷山上，唯独他们不行。
“既然死不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哈哈哈哈！有意思，你真有意思！”风溪笑得前仰后合，不停拍打着膝盖，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但下一秒他就收敛了笑意，直视顾嫣然的双眼开口问道：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么做，除了痛快一时之外，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正道不会因此收敛，反而还会因为吃了亏，从而变本加厉。”
“后续踏入积雷山的魔道弟子，也会因为你们的行为，从而受到更加疯狂的针对。”
风溪的语气平缓而有力，听不出半点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记吃不记打，正道向来如此。”顾嫣然认同的回了一句。
风溪的意思顾嫣然很清楚，积雷山的事必须要解决，不仅仅是为了某一个人，而是为了所有魔道修士。
既然顾嫣然他们打响了反抗的第一枪，那么后续也该由他们来接手。
而顾嫣然的意思也很简单，加钱！
此前在积雷山里动手，完全是因为被正道的做法给恶心到了。如今再想让她去和正道作对，不拿出点实际的东西，她可懒得动。
风溪也听明白了顾嫣然的意思，对于这种坐地起价的行为，他倒也没什么意见。
求人办事嘛，花点钱是应该的。
更何况这还是自家弟子，左右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给便给了。
“我记得你那枪好像是用天雷竹炼制的吧？”
“千年份的天雷竹可不好找，不过我那儿恰好还剩一些。”
风溪微笑开口，言语间自信满满。
顾嫣然在积雷山上的所作所为，他全都看在眼里。
利用荡邪神雷来温养惊雷枪，试图以此提升惊雷枪的品质。
虽然他不知道顾嫣然为何如此执着于一把低阶灵器，但只要她有所求，那就能对症下药。
然而顾嫣然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直接开口加价道：
“再加一枚六阶雷系妖丹。”
“成交！”
风溪咧嘴一笑，随后直接将一堆天雷竹与一枚六阶雷系妖丹塞进了顾嫣然怀里。
那副急躁的模样，好似生怕她反悔一般。
“事情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你还有五十年的时间。”
“五十年后，我会带你们去下一个地方，开始下一阶段的修炼。”
风溪说完，便快步走回了船舱内，只留顾嫣然一人独坐在甲板上，看着怀里那一堆天材地宝发愣。
……
……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积雷山脚下便已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衣着打扮各不相同，但毫无疑问，这些人都属于正道一方。
昨日顾嫣然几人血洗了积雷山，导致积雷山空出许多地方。
正道与魔道不一样，山上的正道太多，想要上山借助天雷淬体，也是需要排队的。
这些人本想趁早过来抢个好位置，但此时却都被人堵在了山脚下，无法踏入积雷山半步。
而拦住他们的并非其他人，正是昨日血洗积雷山的无涯魔宗九门圣子。
九人一字排开，将上山的路堵的严严实实，顾嫣然更是直接坐在星龙头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吵闹的众人。
“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拦着不让上山啊？”
“嘘，小点声。昨天血洗积雷山的就是这几个人，现在估计是余怨未消，所以才故意把路拦着，不让咱上去。”
“执法团不管吗？”
“管什么？人家一没打，二没闹，他们拿什么管？”
“这也太……”
面前的众人吵闹不休，但山脚下的九人却是如城墙一般巍然不动。
顾嫣然交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只需在这站着，将所有企图上山的人给拦下来就行了。
至于他们为何如此听顾嫣然的话，主要还是因为顾嫣然的提议，回回都很对他们的胃口。
魔道没有一个安分人，能够成为圣子的，哪一个放在外面不得是个混世魔王？
就连年纪最小的吴心都如此无法无天，其他几个人就更不必说了。
虽然表面看上去沉稳、安静，但实际上也只是年龄大了，懂得权衡利弊后所展现的假象罢了。
你说要带他们去杀人放火，他们可能不会去。
但你要是说带他们去报仇，那他们绝对二话不说就跟着你去了。
昨日听顾嫣然的，在山上好好耍了一通，心里正是痛快的时候。
今早听顾嫣然说要带他们去堵正道的门，几人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便欣然同意。
随着日上三竿，山脚下的人也越聚越多。
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不少人在煽动其他人，试图联合众人一起强行冲上山去。
不过，口号虽然喊得震天响，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上前打头阵。
这也让站在山脚下的九人心中冷笑不已。
正道就是正道，依旧这般虚伪。
忽悠别人送死，自己则躲在后面坐收渔利。
眼见人聚的差不多了，顾嫣然便朝着吴心打了个眼色。
对方立马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随后走上前去，挑了个适中的位置，将手里的木板插在了地上。
见此一幕，正道那边的议论声也小了下来。
站在前面的几人朝木板上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几人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木板上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
‘欲上山者，缴纳一百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