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金桂飘香。
朝宁回到公主府后,方听说,哥哥去西郊灵山督建祭台了。
大楚这几年天灾不断,不是雪灾就是水患,于是礼部官员奏请安庆帝,将在两个月后的立冬日举行祭天大典,以求得来年风调雨顺。
安庆帝对这次祭天大典也格外重视,楚长泽还在禁足,安庆帝遂任命楚长清和楚长渊一同前往灵山督建祭台。
这一日,质子府。
后院的梨树已经结满了黄澄澄的雪梨,风吹过,雪梨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
殷暮宸正坐在梨树下垂眸看书,紫鸢端着一碗梨汤走过来。
“殿下,奴婢看你这几日有些咳嗽,刚好这后院的雪梨成熟了,奴婢炖了梨汤,您喝一些吧。”
殷暮宸眼眸未抬,声音有些沙哑,“放着吧,我待会儿喝。”
紫鸢将梨汤放在石桌上,踟蹰着不肯离开。
殷暮宸抬眸,“你还有事吗?”
紫鸢摸着袖口的花纹,迟疑道:“明日是殿下的生辰,以前在大殷翠微宫,每逢殿下生辰,丽妃娘娘都会吩咐膳房准备一桌好菜,亲自下厨为殿下做一碗长寿面,可是现在娘娘不在,奴婢想,明日奴婢下厨给殿下做碗长寿面可好?”
明日是他生辰?自从来了大楚,就再没有人为他过生辰了,他也早忘了这一天。
以前在归离宫,每到生辰这日,承风跑到膳房好说歹说,也求不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他就告诫承风,往后他再也不过生辰了。
“殿下?”
殷暮宸气息微沉,“不必了,我在大楚好些年都不过生辰了。”
与此同时,公主府厨房。
朝宁对着一堆食材发愁,她已经倒掉了两锅面了,还是煮不好这碗长寿面。
明日是殷暮宸的生辰。
她想亲自下厨为他做一碗长寿面,从上午折腾到下午,差点烧了厨房不说,煮出来的面不是太咸了,就是全断在锅里,捞都捞不出来。
锦月望着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朝宁,心疼道:“奴婢手把手教您吧!”
“您看好了,先和面……”
朝宁学的很认真,到了傍晚,终于做出一碗像样的长寿面。
翌日,朝宁一大早就命人去质子府将殷暮宸请到了公主府。
殷暮宸穿着当日在云州城置办的雪缎长衫,翩然而来,这雪缎确实极其衬他,他皮肤本就白皙,雪缎更是衬得他肌肤白的发光,琥珀色的眼眸清冷,伤好了之后,唇也有了血色,整个人如一尊上好的雪玉瓷。
朝宁望着他,挪不开眼。
“公主找我?”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不知道以往在殷国你都是如何过生辰的,我就擅作主张为你操办了。”
殷暮宸定定的望着她,她居然连他生辰都知道。
在归离宫的那些年,他曾听闻,朝宁为苏祁玉庆生,每每一掷千金。送他的生辰礼更是稀世珍品。
那时,他所求不多,只期待哪日她能记起他,然而一次又一次,她和苏祁玉从他身边走过,却连一个眼神都未曾为他停留。
日子久了,他对她再也没有了期待。
直到除夕夜,醉意朦胧的朝宁,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本宫怎么瞧着你有点眼熟?”
他抬眸望着她,“公主看清我是谁了吗?”
她眯着眼,伸手抚上他的脸,“四年前,你可曾去过青丽湖?”
他眼眸一亮,正要开口,朝宁却指着天空喊道:“苏祁玉你瞧,有烟花哎!”
他浑身一颤,轻轻拂开她的手臂,冷声道:“公主认错人了。”
朝宁又拽住他的衣袖,“苏祁玉,你陪我一起看烟花,好不好?你都一连几日不理我了。”
“公主,我家主子是殷国殿下,您真的认错人了。”承风上前扯开她的手臂。
朝宁踉跄着后退一步,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块石头,她登时向后仰倒,承风欲去扶,却已经来不及,朝宁后脑着地,当场晕了过去。
他大惊,欲上前将她扶起,苏祁玉却在此时走了过来,“殷国质子的侍卫承风伤了公主,快将他拿下。”
无论他怎么解释,承风还是被押入了地牢。
“殷国质子,我给你指条路,你去长宁宫外跪着,说不定等公主明日醒了,能对你那侍卫网开一面呢!”
雪地里跪一夜,他会没命的,苏祁玉就是想让他死。
“殷暮宸?”朝宁看他愣住,手指在他眼前挥了挥。
殷暮宸回神,“嗯……怎么了?”
“我请了戏班子来公主府,马上就要开场了。”朝宁说着拉住殷暮宸的手腕往后院走去,后院戏台已经搭好,台下桌椅也已齐备,婢女端着茶水果盘鱼贯而入。
一把将殷暮宸按在座位上,朝宁扬了扬眉,“坐在这儿等我,很快就好。”
殷暮宸勾唇,“搞什么?”
“你等着就是。”
一炷香后,朝宁端着个托盘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殷暮宸连忙站起身抬手接过,托盘里是一碗清汤面撒着嫩绿的葱花,上面还卧着一个鸡蛋。
殷暮宸惊讶的抬眸,“你做的?”
朝宁点了点头,“尝尝看,我保证,这回绝对能吃。”
殷暮宸唇角微勾,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面条,面条却登时断做两截。
朝宁一惊,“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
“没事,一样能吃。”说着又挑起几根,依旧断成两截。
殷暮宸有些尴尬,“可能需要拿个勺子来吃了。”
朝宁有些泄气,练习了两日,还是失败了。
见殷暮宸还在用筷子努力挑起面条,她连忙将碗端走,“别吃了!我再去做一碗,这碗不能吃了。”
殷暮宸却是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碗拿下来放到桌子上,摊开她蜷起的手指,“手都烫成这样了,别再去做了,公主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长寿面吃不吃的,不打紧的。”
“可是,今日是你十九岁生辰……”她第一次给他张罗生日,居然被一碗长寿面毁了,朝宁有些难过。
殷暮宸凝着她的侧脸,笑容清浅,“不过就是个寻常日子罢了,没什么要紧,我们看戏吧。”
戏已开场,戏子们相继登台。
朝宁却兴致缺缺,长寿面断了,她总觉得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