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沉默着没有说话。
路闻溪这辈子还没有这么为难的时候。
温润跟林惊蛰性格太不一样了，林惊蛰哭的时候是哇哇大哭的那种，根本轮不到他去安慰她，她就已经发完脾气，说完她的委屈了。
但温润就这么安静地哭，他连安慰的话都无从出口。
“同桌，理理我啊。”声音轻轻的，慢慢地拉长，显得有些缠绵。
难为温润在这么难过的时候还能分出心神去想这些。
“你，你先别喊我。”温润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带着哭腔，委屈得不行。
明明就哭得不想理人了，还要礼貌地回应。
路闻溪实实在在得给可爱到了，手握成拳才勉强掩住唇边的笑，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笑。
实在难绷。
路闻溪乖巧地应声，就这么坐在旁边陪着。
手机震动了好几下。
路闻溪打开微信，先看见了莫思思的谴责，装作没看见往下翻。
阳煦发了张照片给他，说闭幕式结束后想去这里吃饭。
路闻溪暗戳戳地瞥了眼温润，猜想温润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去吃的了，于是他随便编了个理由，让他和林惊蛰去。
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阳煦果然没有任何疑心地接受了路闻溪随便扯的理由。
路闻溪这才放下手机，撑着脸看着自己这个安静得像是睡着了的同桌。
跟兔子找了个洞就这么埋进去了似的，半点不理人。
温润哭了有一会，其实已经没那么多感觉了，但碍于路闻溪在旁边，她想到自己刚刚的样子有些尴尬，死活不肯抬头。
寄希望于路闻溪可以自己走开。
结果天不随人愿。
她等了好久路闻溪都没有动一下的趋势。
温润偷偷地露出点缝隙往路闻溪那里看，正好对上少年的眼睛，又瞬间缩回壳里。
路闻溪知道她情绪过去了，就是不好意思露脸，好笑地揉了下她的头发，带着点安抚性的意思：“别闷着了，等一下闷坏了。”
女孩没说话，手偷偷地往桌肚里伸，拿出纸巾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才敢正眼看路闻溪。
路闻溪心说眼睛真的快肿成兔子的眼睛了，面上倒是表现得风轻云淡，还有兴致举起手机问温润：“今天去吃牛肉面怎么样？”
“我不太吃得下。”
路闻溪猜到了，还要装作惊讶的样子，像是退而求其次一样：“好吧，那我们去吃小蛋糕吧。”
温润看路闻溪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没好意思拂了他的意，轻声应了下来。
反正她可以买了打包。
“那等我会，我去换个衣服。”忍了那么久身上湿哒哒的感觉，他是真的不太受得了。
得到温润的点头之后，少年这才扯了衣服去厕所换。
趁着这个时间，温润从笔袋里掏出了小镜子，和镜子里自己红红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女孩懊恼地再次趴回桌子上。
“丢死人了……”声音黏黏乎乎的，跟撒娇似的。
路闻溪带着温润去的那家蛋糕店离一中有点远，也不在平时回家的路上。
温润有些不熟悉这段路，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路闻溪。
路闻溪侧眼瞅了眼温润，笑话她：“怕我把你卖了吗？”
女孩哭过的眼睛还水润润的，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中听：“我没你值钱。”光从脸看的话。
路闻溪哑口无言。
他有些时候真不知道温润对她自己的长相有什么误解，会觉得自己长得很普通。
路闻溪无奈地用食指关节揉揉自己的眉心。
“温润，警惕心高一点吧。”少年百感交集地叮嘱道。
温润：“你又不是坏人，我又不是傻子。”
哭完怎么讲话都变尖锐了？
路闻溪好笑地看女孩一眼，带着对方拐进了一家蛋糕店。
门开的时候有一阵风铃声，伴随着店员甜美的“欢迎光临”，面包的香气争先恐后往人的鼻子里钻。
起先温润还觉得不饿，这一下馋虫也被勾了出来，弯腰看起了柜子里的蛋糕和面包。
“想要蛋糕还是面包？”路闻溪拿了个托盘和夹子，轻声问温润。
店里放着柔和的音乐，和路闻溪的声音混在一起，多了一种别样的温柔。
温润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我都想试试。”
“嗯。”路闻溪应声，“那你说，我夹。”
温润今天哭累了，已经懒得纠结自己是不是太不客气，听见路闻溪说的话，就下意识照做。
最后结账也是路闻溪去的，她坐在位置上等路闻溪过来。
路闻溪直到温润吃完都没有问她哭的原因，这无疑让温润松了口气。
被同龄人知道自己因为成绩不理想就哭成那个样子真的会让她尴尬。
说着肚子不饿，最后吃完捂着嘴打了个嗝的还是她。
温润真的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路闻溪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心里偷偷地笑。
“回家吗？”少年问。
“好。”温润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准备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被路闻溪拽住了书包，往后仰了一下，又被少年扶稳。
“怎么了吗？”温润见少年弯腰看着蛋糕，以为他还没吃够。
“同桌，为庆祝今天我们班拿了校运会的第一，送你一个小蛋糕，感谢你的付出。”
安慰就安慰，还扯那么多理由。
温润想笑，鼻子又忍不住涌上一股酸意。
“喜欢哪一个？”路闻溪双手撑着膝盖，抬眸望着她笑。
温润闻言，往那些精致的蛋糕上看，目光落在了角落那个橘子形状的蛋糕上。
“哪个都可以吗？”
这话问的奇怪，路闻溪耐心地点点头。
温润指向角落的那个橘子蛋糕，轻声说：“我想要那个。”想要橘子味道的。
“嗯？”路闻溪顺着温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终于发现了那个没有被他关注到的橘子蛋糕。
“你喜欢这个口味的啊。”路闻溪还挺惊讶的，“我还以为女孩子都会更喜欢草莓蛋糕。”
路闻溪让店员把角落的那个橘子蛋糕包起来。
少年看着那个颜色鲜艳的小蛋糕，吐槽了句：“看着好甜。”
温润跟宝贝似的把那个小蛋糕抱在怀里。
“我喜欢橘子。”温润低声说了一句。
路闻溪没听太清，反应了会才说：“橘子吗？我也挺喜欢的，但橘子蛋糕还是算了。”
温润笑笑没说话。
喜欢橘子是因为，你身上有柑橘的味道。
笨蛋。
你大概永远都不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