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樱冷笑一声:“我说你一天天在院子里调三斡四的,原来一早就捡着高枝儿飞走了。”
小岚跪在地上,辩解道:“奴婢全心全意都是为了小姐好,小姐怎么能这样说奴婢呢?”
孙成在一边劝道:“樱儿,事到如今遮掩也无用,如今谢大人既然有成全咱们的意思,何苦要闹这一出呢?”
小岚叩头,开口说道:
“老爷,夫人,大小姐早就对表少爷芳心暗许,后来老太太寿宴还让奴婢去给表少爷送过花笺,奴婢一开始也是不敢去的,但看小姐与表少爷相互喜欢却又不得相见,奴婢实在于心不忍,就多次帮他们传递书信。
“后来也是奴婢帮着小姐和表少爷在雾山寺相会,老爷要杀要剐都可以,只是希望老爷别棒打鸳鸯,给小姐留一条生路吧,小姐打小没娘,要是连郎君都不能选个自己真心喜欢的,那过的得是什么日子?”
“奴婢知道小姐脸皮薄,如今这没脸没皮的人就叫奴婢做了吧,还请老爷成全小姐和表少爷!”
小岚在地上砰砰叩头,“要是老爷不成全他们二人,小姐以后可怎么活啊……”说着径自哭了起来。
要在外人看来,小岚当真是为自家主子着想,勇敢冲破封建势力束缚的忠仆……
可惜也只是看起来。
话里话外都是将二人私通坐实。
谢夫人在一边补充:“小岚可是从前夫人留给大小姐的人,大小姐看不上我这个继母,大夫人总不会害小姐。”
说着,又苦口婆心道:“老爷您看大小姐模样,以后也是不好寻夫家,既然大小姐和六郎情投意合,虽说礼数上差些,但到底是一桩美事。”
谢樱不理会,转头向孙成慢慢说:
“你口口声声说和我在雾山寺禅房有夫妻之实,还能说出准确时间地点,而我对此事并不知情,难不成是你和夫人串通好,给我下药,将我迷奸?”
谢樱刚刚发觉自己走进一个思维误区。
她一直在被对面带节奏,顺着他们的思路拼命证明自己没问题。
可是为什么要自证清白,就算是做了又怎么样?只要没捉奸在床,她死不承认就行呀。
“我倒想知道,继母和外男设计迷奸原配女儿,衙门里会怎么判!”
既然谢家维护不了自身权益,那索性闹大,看谁更丢人!
“大小姐这是什么话,什么私通迷奸,寻常女儿家听到这些话就要羞死,大小姐倒是能面不改色说出来,果然是小小年纪就能干出私通之事的胆子。”
谢夫人在一边毫不客气的讥笑。
谢樱针锋相对:“那也比有些人装出一副贤惠大度,实际上谋划出一桩迷奸案来的好。”
谢夫人脸上神色有一丝龟裂。
谢樱见状,心中思路反倒是越来越清晰,露出了吊儿郎当的笑。
所谓拿贼拿赃,捉奸成双,只要没抓到现行,那就谁都不怕。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在雾山寺和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外男有夫妻之实,说的有鼻子有眼,而我对此事并不知情,可见你们是串通起来给我下药。”
“大小姐休要胡搅蛮缠,小岚是你贴身丫鬟,她能作证你们二人早有首尾,又何来强迫。”
谢夫人真被谢樱这个脑回路震惊,本以为可以将死她,没想到居然被反咬一口,女人怎么能没脸没皮到这个程度?
谢樱接着说道:“夫人管着内宅事情,手里捏着每一个奴才身契,岂不比我这没亲娘的孤女,在下人面前更得势?自然是您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谢夫人还在劝:“当初你们二人在一起得背着人,现在如今家里同意你们说亲,你又胡搅蛮缠,你当真是……”
谢樱更加坚定:“夫人莫要血口喷人,一开始你丫鬟青雀大喊大叫说我情郎找上门,我就有些怀疑,事到如今才明白原来夫人打这个算盘。”
“不管五日前到底在雾山寺发生什么,你们所说的,我都不知情,这样看来你们不是胡言乱语就是给我下药。”
谢樱冷哼了两声。
“今日之事要是不能给我一个说法,那我就去县衙递状子,县衙不管,我就去顺天府,去都察院,都察院要还是不管,我就去敲登闻鼓,过铁钉床告御状,就算最后午门斩首,我活不成,也要一把火烧死你们这些贱人!”
谢樱站起身来,神情庄重,全然没有了一开始装出来的可怜样儿,双眼直愣愣盯着谢夫人:
“我就不信,续弦联合外男迷奸原配女儿,这样的事情亘古未见,我倒是要看看,官府是会先处置你这个心怀叵测的继母,还是处置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你们要是觉得这些破事儿就能拿捏住我,就错了主意!”
谢樱越说气势越强,她怕什么,她有什么可怕的?
说完,从地上拾起那件小衣,挑在手上看看:“瞧瞧这绣花还挺漂亮。”
简直是疯子,所有人心中暗骂。
谢樱笑盈盈的看着手中小衣,忽然铆足力道向一边扔去。
小衣在空中打着转儿,展开四周布料,向屋子里每一个人展示着它的形态,粉色布料上绣着并蒂莲,好看极了。
谢樱手臂强健有力,巨大力道带着小衣扑倒桌边放着的小花瓶,花瓶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谢樱看着地上碎片冷声道:
“一块破布头就想拿来拿捏我,简直是自不量力。”
谢夫人要么承认今日之事是有人胡乱攀咬,要么就是下药迷奸,全看她会怎么选择。
谢樱眼睛一眨不眨瞪着谢夫人,等她说话。
气氛陷入短暂的停滞。
孙成觉得谢樱今天简直是疯了,平日里见她一副笨拙没主意鹌鹑样,怎么今天倒像是被夺舍。
……
谢樱身材颀长,要在秦汉时期也是一等一美女身形,只是实在不符合当下对女子审美。
毕竟女人要以柔弱为美,长那么高个子,比男人都高了那还得了?
“长这么高个子,以后怎么说亲啊。”这句话无数人对谢樱说过,从前谢樱很介怀这一点,总是弯腰驼背的像个鹌鹑。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谢夫人生的二小姐玉雪可爱,胖乎乎手爪子一看就是旺夫相,大家都习惯先夸赞二小姐,之后又叹口气看看谢樱。
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谢樱开始笨拙模仿起二小姐穿衣打扮,套着粉嫩裙子,看起来怪异极了。
可今天谢樱站在这里,外表相比从前没有任何变化,但神态和以往大相径庭,有一种骨子里渗透出来的自信与……匪气。
从前让谢樱自卑不已的身高,如今给她莫大的底气,她站在这里,就有一股从上至下的压迫感。
气氛正在僵持之中,谢樱忽然转向谢远:“父亲觉得女儿说的如何?”
她被算计到这个地步,谢远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无非是孤女比不上身边的老婆和孩子们,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是还不给一个解释,我现在就上都察院去问御史大人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