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爷没等到和妹妹相认,反而冷不防挨了对方一个巴掌:“臭流氓去死!”
周丽华一改痴傻的状态,恶狠狠的说道。
所幸还有芸惠在旁边,周丽华的并没有发疯逃窜。
谢樱伸手轻轻抓住周丽华的胳膊:“她不是旁人,她是你哥哥,你还记得吗?”
周三爷从包裹里拿出一个螃蟹灯,掏出火折子点上蜡烛,抖动手中的丝线,那螃蟹便栩栩如生的动了起来:
“你不是想要这个螃蟹灯吗?哥哥给你买来了,你还记得吗?”
周丽华呆呆的看着螃蟹灯,愣了半晌,拉扯着芸惠的袖子说:“螃蟹灯,我见过螃蟹灯,哥哥带我逛灯会。”
周三爷双眼通红:“对,哥哥给你买回来了,我是哥哥啊。”
“你是哥哥?”
“对啊,我是哥哥,”周三爷放下手中的灯,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周丽华,“我是哥哥,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豆沙馅儿的绿豆糕了,哥哥给你带了。”
周三爷打开一个油纸包,拿出一块绿豆糕递给周丽华。
周丽华看着手中精巧细腻的糕点,眼中似乎是恢复一丝清明, 愣愣的试探:“哥哥?”
“对,”周三爷搂着她,也不管她能否听的明白,自顾自的对她说着家中的变故。
不知周丽华是真的听懂了,还是似懂非懂,两行眼泪在脸上冲刷出了白痕。
周三爷看着周丽华打结油乱,又夹杂着稻草的头发,想用手替她打理头发。
原本乌黑秀丽的长发,此刻却如同枯草一般,手都抓不开,更别提用梳子,只得作罢,伸手将妹妹抱的更紧。
但显然又引起了周丽华一阵倒吸凉气,挽起袖子一看,昨日王钧打的伤痕,在黝黑的胳膊上留下一道道淤青,发汗的手抚过,搓下一道道灰条。
周三爷看了看妹妹由于肮脏而斑驳的脸,只能忍下悲痛:“拜托芸惠姑娘,帮她洗个澡,收拾收拾,头发全部剃掉。”
“我妹妹是五年前跟了师父上山,去了寺庙修行,”周三爷很快想好了对外的说辞。
芸惠带着周丽华往外走,但她显然惧怕的厉害,拉着周三爷的手不肯松开。
“别怕,洗干净了哥哥带你回家,”周三爷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
周丽华一步三回头的被芸惠带出去,周三爷咬牙切齿:“我要他们死。”
谢樱点头:“还希望三爷说到做到。”
收拾干净的周丽华依旧是一副面黄肌瘦模样,芸惠在书架中找出了一本三字经,周丽华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翻看。
娴静温柔。
但帮她收拾的芸惠和婉朱却一反常态,恨得咬牙切齿。
“小姐你不她知道身上有多少伤……”婉朱的话还没说完,芸惠便在一边接茬,“最可怕的是她的肚子。”
“肚子怎么了?”谢樱不解。
婉朱用手搓了搓脸:“她之前应该流产过,至于多少次不清楚。”
芸惠比比划划:“整个肚皮上疤痕累累,不像二十岁,倒像是四十岁的人,感觉手上稍微用点力,都能把骨头弄断。”
“下身更是不成样子,得赶紧找妇科大夫给她瞧瞧。”
婉朱尽力平复心情,回想自己看见的景象:灰、干了的血迹和屎尿夹在在一起,散发出阵阵臭味,无法想象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从她身上,最少抓出了三十七只虱子。”
她在王家的遭遇,只怕比她们看见的还要可怕。
王张氏虽然就在院子里干活,但谢樱这么长时间在这里不是白待的,除了自己带来的人之外,剩下的人都进不了二门,整个院子如同铁桶一般。
补品流水一般送进来,周家的仆人快马加鞭带了大夫进来,很快便给周丽华开了药方。
周三爷晚上就在周丽华的床边打地铺,一有机会就陪她聊小时候的事情,多管齐下,周丽华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连神志也有了几分恢复的迹象。
但随着神志的恢复,她做噩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至于王家的疯子媳妇不见之事,在村里闹了一阵子,却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就算闹得再大,也没人敢不长眼的来找谢樱的麻烦。
芸惠在厨房听她们闲聊,王张氏对周丽华的失踪一点都不着急:
“管她跑到哪里去呢,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孩子还在这儿呢,她能跑到哪里去?”
谢樱一早就对这老猪狗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话还是被恶心到了。
周三爷又给了谢樱一笔钱,作为兄妹两人在她这里的住宿费,除了那天的痛哭流涕外,白天时常不在。
但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周丽华格外喜欢和翠墨待在一起,脾气古怪的翠墨也经常和她一起说话,两人喜欢一起坐在窗前看谢樱和蓝隼在院里晨练。
自打那日收拾了张壹,谢樱就直接将翠墨接了回来,张老伯张口,却被谢樱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对于这些,谢樱不欲多管,她此刻正琢磨着孙氏那边的情况。
孙氏和谢远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谢远这边的亲友显然不知此事,而孙氏的父母早亡,她们在那边又不认识人,多少有些麻烦。
虽说翠墨知道详情,但他们要扳倒谢远,自然是证人越多越好,可是还不能惊动孙氏那边的人。
真烦人!
芸惠看到了她的烦恼,提醒道:“咱们不是有个现成的地头蛇吗?请他帮忙不就行了?”
谢樱有些迟疑:“咱们收了人家的钱,再挟恩求报不太行吧?”
周三爷前前后后给的钱,少说也有六百两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话说回来,我感觉她的神智好像恢复了些,”芸惠想着这两天周丽华的状态,“小姐觉得周家会怎么处理这事儿?”
谢樱脱口而出:“黑吃黑呗。”
“周丽华的遭遇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若是报官的话,县令只怕会和稀泥,就算那县令愿意处决了王钧,可若是闹得人尽皆知,不仅周家人面上难堪,众口铄金,周丽华以后日子也难过。”
尽管谢樱觉得这些规则和人言极其荒谬,但不能让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摔碗掀桌,总会有人带着镣铐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