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到长安城,最快也得四日,要是到西北军营,只怕也得六日,”苏俨答道,“何况鞑靼近几年疯了一般的扰边,要是将主将和副将调回来,只怕会出事。”
陈守拙道:“此言差矣,历来鞑靼都喜欢在秋季南下,如今春夏时节草木茂盛,回来一段时间应当无妨,更何况,不是还有李靖骁主持大局吗?”
李靖骁,英国公的大名。
西北军离京城实在太远,车马又慢,一去山高路遥,那边对京城的事情实在知之甚少,甚至连谢樱逃婚告状都只清楚个大概。
书信有泄密的风险,不好说的太过,自然更是无从得知后面牵扯出来的这一摊子。
“陈大人此言差矣,”竟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许垕开口。
“鞑靼素来言而无信又反复无常,若是咱们贸然将主将槛送京师,让他明白回话,只怕他人还没到京城,西北就乱了。”
“虽说老英国公李靖骁还健在,但属下要是没记错的话,只怕他都快七十了,早就是廉颇老矣,这个岁数的人走路说话都艰难,还让他上任不过是他自己闲不住,同时也起个安定人心的作用,岂能真指望他主持大局?”
“若是将李岚和洪永都叫回来,得到消息的那些蛮子,就会立刻集结兵马,鞑靼人向来是下马为民上马为兵,到时候西北群龙无首,只怕是要出大事,成总兵当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啊。”
宋佑还想争辩,却被张济承抢先:“那状纸上写的什么?”
“太子奸淫民女,滥杀无辜,勾结西北镇军将军李岚杀良冒功,养寇自重……”吕覃过目不忘,下意识将那状纸上的罪名背出来,却猛然止住声音。
张济承盖棺定论:“你们口口声声说是要查李岚,最后不还是要查到太子头上?”
几人没了声息。
“行了,金公公方才跟我说,皇上今日身子好多了,一切等皇上醒了之后再做定夺,至于王谢两家的案子和王礼卖官鬻爵之事,现在就去查,”张济承拿起桌上的折子,“这些都是参他卖官鬻爵的,你们且看看。”
张济承将折子分别分发给苏、许、吕三人:“御状本身就不同于一般的案子,何况还事涉太子,你们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想到将两桩案子并到一起。”
“先不说这两桩御状,现将王谢两家的案子,和王礼卖官鬻爵之事一并审了。”
……
谢樱等到吃过午饭,也没见三法司的人再来,去监视王家的人来报:
“王礼已经被三法司传唤过去了。”
李峤思索:“应当是不要你去了,后面只需要审谢远和王礼。”
谢樱点头,事到如今,她这根导火索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有苏俨和张济承明里暗里的帮忙,李家的消息还算灵通。
传话的人再次上门时,李峤和谢樱正在书房中说话。
“衙役都无需棍棒加身,谢远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招了,抖搂了不少事出来,”李峤告诉谢樱自己探听到的消息。
谢樱放下手中的书册:“那两件龙袍,他怎么交代的?”
“自然说是王家给他的,还将日期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证人都是一应俱全”李峤冷笑,“估计是行贿送礼,往来的时候被人看见了,干脆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说。”
“那三法司是怎么处置的?”谢樱问道。
“如今王谢两家人已经全部收监,至于怎么处置,还是看皇上的意思,这两日皇上的身体倒是好了许多。”
只是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皇帝,都会持续追查,更何况龙椅上那位疑心病本来就重。
王家已经是一步废棋,这样的情况早已是意料之中。
李峤回府后,天色已晚,两人来到书房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王家是怎么交代那两件龙袍的?”谢樱迫切问道。
李峤摇头:“王礼不开口,王庆不知道,现在就看皇上的态度了。”
是到此为止还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舅舅觉得,皇上会是什么态度?”
李峤摇头:“君心难测。”
谢樱摇头,皇帝这个物种,简直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明明太子是他亲自册立的,结果太子受的猜忌反而最多。”
“你没见过太子,自然不明白其中缘由,”李恰抿了口茶水,“皇上今年五十多,太子是长子,也已经三十多岁,面对看着比自己年轻不了几岁,甚至显现出老态的长子,和青春正盛有才干的幼子,是你,你会偏向谁?”
对比之下,难保不会有废长立幼的想法。
甚至这个长子,还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
谢樱疑惑:“可是威远王家长女,不是等着和太子完婚吗?”
“那是从前的太子妃病逝,剩下的姬妾皇上都看不上,这才钦点赐婚,”李峤摇头,“就算威远王心中再不舍,也只能跪谢这天大的恩赐。”
“这两人年纪差距也太大了,”谢樱拧眉。
朱玉最多也就十九岁,要是太子早婚早育,没准女儿都跟她岁数差不多了。
“那又如何?太子是储君,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这样的婚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谢樱甩甩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
她现在更需要做的,是思索如何和李家一起,在这桩案子中全身而退。
那来路不明的老妪,明摆着就是他们的报复。
“西北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谢樱问道。
李峤道:“不知是他们在何处罗织的罪名,只是中间牵扯着太子,得不到皇帝明确的态度,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
谢樱在屋中转了两圈:“咱们不能就这么等他们的后手。”
养寇自重、杀良冒功,这样的罪名,其中任何一个,哪个武将都担不起,也不敢担。
“既然告咱们这两桩罪,那咱们就一件件来看,养寇自重不好查证,杀良冒功总是能查的,”谢樱沉思,“那老妪是何方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