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去,”谢樱抬头,“我表妹还在城里,这五十来号人,也不乏身经百战之人,多少也能帮着你们。”
夜幕降临前,谢樱便命众人收拾完毕,如今俱是整装待发。
只是眼前有正规军,火铳不敢拿出来,但普通的刀剑,飞爪之类的东西,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好!跟着我们走。”
一旁的亲兵还想说什么,被朱宸樾伸手制止。
许多年后,朱宸樾回想起这一幕都觉得不可思议,照理说他应该拒绝的,但鬼使神差,他就觉得谢樱一定能办好。
大部队对着东门猛攻,吸引了绝大多数的火力,但西门、南门、北门三个门依旧照耀着火把,朱宸樾放了一支穿云箭,瞬间照亮了小半夜空,一两支箭顺着火光射了过来。
城楼上有人。
他们如今两线作战,无法四个门一起打,尽管东门吸引了绝大多数的火力,可西门城墙上的人影,被火光照耀的清清楚楚。
俱是密密麻麻的士兵。
“不是说,应当没那么多人吗?”朱宸樾有些困惑。
他们这两三百人,也不敢贸然上场,关键天色太暗,即使拿了望远镜,也看不太清楚,此刻心中难免有些打鼓。
尽管白天听了谢樱一番分析,王宪力排众议决定攻城,但众人都是将信将疑,现在看见城墙上的人影,已经开始骚动。
“都闭上嘴!你们是军人,不是那帮地痞流氓!”朱宸樾呵斥道。
“不对,”谢樱看着射下来的箭矢,心中觉得有些怪异。
“你们过来!”谢樱挥手,对身边的士兵低语一番。
“这……”那兵士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看自家将军没说什么,便去照做。
不消片刻,几十匹瘦弱的老马,托着扎好的稻草人,被猛抽了几鞭子后,朝着城门的方向狂奔。
夜色太暗,火光的照耀下,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大致的轮廓,城墙上的人看见有骑兵过来,急忙挽弓搭箭,却只有淅淅沥沥几支箭矢。
谢樱和朱宸樾对望一眼:“打!”
若上面真有不少守军,看见这样的敌军定然会鸣锣示警,但现在上面并没有声响,就算放箭,也绝不是几支零星的箭矢。
唯一的解释便是,上面那些只能看清轮廓的守军,本身也有问题。
几百人借着夜色的掩饰,迅速向城门冲去,几只飞爪勾上了城墙,一旁的登云梯已经架起来,蓝隼和伍山轻功了得,三两下便窜上了城楼,连砍了四五颗人头。
“小姐!这上面的守军都是稻草人!”待看清眼前的景况,蓝隼扯着嗓子喊道。
朱宸樾带的这百十来号人本身就是精锐,已经有人上去,后续便有许多士兵跟上来。
果然如谢樱所料,大部分的守军被吸引到了东门,留在西门的甚至不到一百人,待快速控制住西门后,三两下便撞开了内城的城门。
谢樱顾不得后续的战局,匆匆对朱宸樾道别后,飞也似的骑马往店里赶。
南方的夏季本就格外闷热,饶是马上有风也让人呼吸黏腻,难以喘息,一路上遇到不少欺男霸女,抢夺财物焚烧房屋的人,说不清到底是叛军,还是趁乱作祟的地痞流氓。
待一剑砍翻一个躲在小巷中想要攻击她们的人之后,谢樱心中简直一团乱麻。
“这就是藩臬衙门那帮饭桶说的巷战!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个不辨敌友的人的巷战!”谢樱毫不客气的骂道。
分不清哪一处的人,如同蛰伏在暗处的耗子,令人疲于应付,谢樱扯着嗓子喊道:“扬州城已破,杜怀仁和王宪的兵已经入城,识相的赶紧投降!”
不知是叛军还是地痞的人,一听见这话,便知眼下大势已去,瞬间作鸟兽散。
谢樱收剑入鞘:“别恋战,赶紧赶路!”
几十匹人马飞也似地往店里赶,待远远看见刻有“风华堂”三个篆体字的招牌时,谢樱忽然有些胆怯。
大门上明显有刀劈过的痕迹,周围甚至有生了虫的尸体,留在这边的人手加上李家的护卫,充其量也不过三四十人。
这三四十人小半月究竟会遇到什么,谁也不敢说明。
无论后果如何她总得面对。
谢樱做了两个深呼吸,驱马上前,两只箭矢迎面而来,被她用剑扫落。
“我是谢樱,里面的人还在吗?”
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人脸,谢樱直接自报家门。
里面还是无人回应。
眼下难辨敌友,谢樱不敢贸然靠近,只能继续开口道:“李婳情况如何?陈寅呢?”
听得一连串熟悉的名字,里面有了动静。
须臾,侍卫们快速点了许多火把。
火光撕开夜幕,照出众人的脸。
“小姐,小姐回来了!”有人急忙喊道。
大门朝里面打开一条缝,传出李婳的声音:“赶紧进来,外头乱的很。”
虽说眼下已经趁夜色破城,但难免暗处还有些小鱼小虾,还得等过几日清理干净后,才能彻底放心。
众人鱼贯而入,谢樱看着面黄肌瘦的李婳,开口问道:“你们这段时日怎么样?”
李婳笑的有些虚弱,长发油的打绺贴在脸上,哪还有大家小姐的风采?
谢樱仔细看去,众人俱是一副落魄的模样,陈寅几人眼下乌青格外深重,胡子拉碴看着像老了好多岁,还有好些侍卫身上都挂了彩。
“我们听到消息的时候,当天下午藩臬衙门就丢了城楼,大小官员躲进市舶司,”李婳咬了口谢樱带过来的干粮,顿觉身心舒畅。
之前一直将白米、白面和麸子、糠掺着吃,她已经许多日没吃过白面馒头了。
“然后就是挨家挨户的搜刮和抢劫,他们又要守城又要抢劫,人手不多,那些大户人家守卫众多,他们打不开院门,就将心思全部动在了咱们这些人身上,一开始简直疯了一样的猛攻,我们拆了许多家具做拒马,守着前后院门。”
“陈寅他们连夜挖了新地窖,将粮食埋起来,他们见实在咬不开口子,便去抢那些贫民百姓,”李婳咽下口中的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