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幸好肉炖得烂乎,不然刘基这一口,指定要卡得喘不过来气。
说不定陛下从胡惟庸手里抢的这条老命,又得还给陛下。
“咳……陛下,老臣虽在朝为官,但多年不参与朝政……”
“你不提咱都忘记了,涂节不是死了嘛,你重新当回御史中丞,替咱监察百官,看哪个不爽就和以前一样弹劾他就完了。”
重新当御史中丞?
这让刘基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的来时路,他是大明朝第一任御史中丞,是替陛下整顿吏治的核心人物,但因为太过刚正,触怒那些日渐嚣张的淮西集团,被迫告老还乡,然后……
“老先生要拒绝咱?”
朱元璋的大嗓门,打断了刘基的回想。
刘基看着意气风发,像是恢复了年轻时期一样干劲儿十足的朱元璋,想到自己如今要维持体力,每天需要喝三大碗补药。
明明已经得到了陛下的信任,家族也后继有人,他为什么还要苦撑着这副病躯,与天争命呢?
“当初陛下问老臣,是否愿意追随陛下打天下,哪怕粉身碎骨,老臣也在所不辞,如今陛下再问老臣是否愿意替陛下扫清障碍,老臣依旧在所不辞!”
刘基缓慢地站起身,朝着朱元璋拱手一拜。
“老臣愿意重领御史中丞一职,臣官复原职的第一个提议,便是希望陛下,将第一笔养廉银发放给百官之首胡丞相!”
“为什么?”
朱元璋想听听,刘基这样做的理由,是否和他的一致。
任谁也知道,身为当朝丞相,屁股绝对不干净,尤其是胡惟庸,就算不是像郭桓那样,靠着发国库财变成巨贪,但胡氏子弟在地方上,依旧个个是兼并万亩良田的地方豪强。
第一笔养廉银的意义重大,给了胡惟庸确实可以形成捧杀的效果,只是那些清廉的官员,说不定会因为不屑与胡惟庸拿一样的养廉银,从而对朝廷心灰意冷。
所以,哪怕朱元璋做出了决定,他特意叫老先生来,就是想听听老先生能怎么编……怎么圆这件事。
刘基在朱元璋期待的注视下,伸出两根手指。
“一:是让大家知道,胡丞相和陛下一样,都有反贪养廉的决心,在这件事上与陛下意见一致,陛下才会给胡丞相这笔养廉银,以示嘉奖。”
朱元璋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
给真正的清官的是养廉银,给胡惟庸的按赏钱算,双方的面子都能有保障。
“二:是借此举断了胡惟庸想把养廉银给胡党的念想,加大胡党之间的相互猜忌,最终达到陛下让胡惟庸无人襄助的境地。”
刘基故意在“胡党”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见陛下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纠正他的说法,心中大定。
看来陛下请让他官复原职,绝不是拿他来平衡如今逐渐势大的胡党,而是抱有铲除胡党的想法,涂节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
那还等什么呢?
“三……”
“老先生你先等会儿,咱怎么记得你伸的是两根手指呢?”
朱元璋不得不出声打断,又仔细看了看刘基还保持原形的两根手指,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确认无误后,他神色变得慌张起来。
“老先生你吃了药丸的毒,还没排出来吗?”他连忙绕过座位,站到刘基的面前,弯腰让两人视线齐平,好奇地打量着刘基,一脸关切的说道:“咱怎么看着胡惟庸吃一瓶,都能活蹦乱跳,没道理他给你吃一颗,你就被他毒得分不清二和三了啊。”
自从朱元璋当上皇帝以后,刘基鲜少见他开玩笑。
当然了。
其实也是他提前跟陛下开了个玩笑,想要缓解一下严肃的氛围。
毕竟两个人是在密谋算计昔日的老朋友,让一切皆付笑谈中,那么陛下不同意,可以当他没有说。
“陛下,老臣还没老糊涂,这一和二,是陛下想要得到的结果,这三嘛,是老臣的私心。”
朱元璋一下子来了精神,重新落座,一脸听八卦的表情,让刘基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陛下。
果然和以前不太一样,心态上松弛了许多,难怪会想到设立养廉银这种鼓励清官恪守正道的好法子。
“老先生,别跟咱卖关子了,快说说你的私心是什么?”
“老臣的私心是,这养廉银子给了胡丞相,他要忙着当百官反贪养廉的表率,那么恩科命题的事,他自然也就不好意思跟老臣抢了,陛下你说是不是?”
言之有理!
朱元璋只想着捧杀胡惟庸,离间胡党之间的信任。
还真没想到,可以利用这件事,让胡惟庸退出参与恩科的事。
而老先生恢复了监察百官之权后,胡党其他人参与进来,那行差踏错以后被弹劾,被撤职查办,也属于胡党与浙东集团之间的私人恩怨。
他只管高坐钓鱼台,等着给两边拉偏架,推进自己的计划就行了。
一切太顺利了,让朱元璋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老先生这么快就要和胡惟庸拳对拳了吗?你的人手够用吗?要不咱再提拔几个人给你?”
“好。”
“……”
朱元璋算是发现了。
老先生从阎王殿走了一圈回来,又恢复了刚入伍他的起义队伍时,那种泰山崩于前都好像胸有成竹能应付的淡定。
本来是玩笑话,但不履行的话,好像显得当皇帝的光想让臣子做事不给好处似的。
打过仗带过骑兵的都知道,马无夜草不肥。
朱元璋也伸出了两根手指,嘿嘿一笑。
“老先生猜一猜,咱这是什么意思?”
换作以前的刘基不敢猜。
而现在的刘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