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只要你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务,并且会牵涉许多人,陛下不能单单把你叫进宫里去表扬,这事不就成了吗?”
胡惟庸首先想到的是劝学子们弃文从医的事。
可开设恩科的消息放出去,许多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都想搏一搏呢,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那就只剩下清理京郊下游河沙淤泥的苦差事。
但是最近开春了,商船往来较多,尤其是一些老商号,都与手下朋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今天你送一柄玉如意,想着能够万事如意,他不能让对方家的船堵在河道上。
明年他送一盒野山参,说给丞相大人补补身子,回家早睡晚起,自己难道还能让对方家的船在河面上过夜吗?
一来二去的,如今治河的预期,还往后延期了三五日。
“还有别的办法吗?”
拿下工部是胡惟庸需要的,他得借机遏制住刘基在朝堂重整浙东势力的风头。
但船只过往的通行费,他也不想就此白白浪费掉。
鱼和熊掌,他都想要!
幕僚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终面面相觑地摇了摇头。
目前他们也只有这个法子,毕竟陛下关注的重点问题就那几个,不想投其所好,那就只能等着下月初例行早朝,到时候廖将军回来黄花菜等凉了,可别怪他们没给主公支招。
“唉!当丞相可真难。”
胡惟庸不禁羡慕嫉妒那位坐在龙椅上,挥挥手号令天下群雄,招招手让所有文官奋笔疾书到天明的皇帝来。
要是他……算了,暂时还没那个实力,不想了!
“来人!把所有可以抽调的家丁还有庄子上的农夫,雇佣到京郊清淤的河道去!”
“备马!我去拜访费府陈府!”
胡惟庸一边调动了多家官员的家丁,像下饺子似的去京郊河道帮忙,一边连哄带劝让胡党们效仿他,把能用得上的家丁护院全部拉到河岸上去练练水性。
为了防止薛祥来凑热闹,沾上这份功绩,胡惟庸甚至还自掏腰包,借了私人疏通河道的清泥水车。
不眠不夜地忙活了三天,便完成了还剩下半个月进度的工期。
“可算干完了!散了散了,各回各家!”
胡惟庸清理完河道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进宫请求陛下嘉奖,这次出人出力的几位官员。
朱元璋一直让毛骧派人盯着河道那边的动静。
尽管知道胡惟庸为朋党求官心切,但看到这群人这么能干,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之中。
得知胡惟庸进宫时,朱元璋正在东宫院子支起的一张竹床上,半抱半扶着乖孙练习腿部弹跳动作。
朱雄英的生长发育,比平均水平略高一些,不到三个月已经会仰头翻身长出了牙,如今刚步入四个月,就能够让人扶着贴着墙蹬腿了。
但他不满足于室内活动,同时又觉得宫人和娘亲太小心,生怕他磕头碰着,活动量不够大导致晚上睡觉都不香。
于是,便在老朱面前,表演了空中蹬腿,和努力抓着摇篮蹬腿却险些蹬翻摇篮后,得到了在室外锻炼的机会。
【爷爷!扶稳了!我再练习半刻钟就休息了!】
没有办法。
朱元璋舍不得错过培养乖孙成为武功高手的时机,便让胡惟庸来东宫,让常氏关上殿门回避一下。
等胡惟庸一进院子,看到朱元璋扶着朱雄英练蹬腿,猛然间想到自家儿媳生的孩子快周岁了,他这段时间忙得都没见孙子一面,再看朱元璋享受着天伦之乐,心里更加不爽。
但不爽还是得专心把治河这种表功的事,添油加醋地汇报完。
整个过程中面临的困难,要描述得十分夸张,克服困难的过程,必须讲得非常具体,说明他是一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人。
说完以后,朱元璋也很赏脸的发出了赞叹。
“这么快就清完了?花销一定很大吧?”
面对朱元璋的询问,胡惟庸嘴角狠狠一抽,连忙低头掩饰住心如刀割般的肉疼神色,苦笑回复。
“陛下,都是大家为了民生,自愿去的,这可是一桩美名,提钱就俗了。”
“咱是俗人嘛,不像子中你们为民谋利,不辞辛苦,掏钱出力的,你放心,咱明早一定会好好表扬那些为国效力的官员!”
胡惟庸顿时没那么肉疼了。
什么叫花小钱办大事?
这就是!
投入总有回报,明早就去割工部的肉补一补。
“那么,咱交待给子中你办的另一件事,什么时候办好?”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提醒了胡惟庸一句。
“老先生跟咱说,温州那边的刘氏子弟已经有二十人,准备响应咱的医改制度,打算放弃这次恩科考试参加第一次医考,人人开始读医书挖草药去了,咱寻思这恩科的题得出难些,但医科的题简单些,这可是一个机会,子中你得让那些效力的官员家族,好好把握。”
胡惟庸连忙笑哈哈地应着,心里把将族中子弟往火坑里推,只为搏取自己美名的刘基骂了个半死。
至于让胡氏子弟去考医科,当不上御医只能去追着牛割痘疮,跑去地方甚至是乡村给一群泥腿子忙前忙后?
朱元璋没得到保证,就知道胡氏子弟不会参与其中。
他也不在意,这样正好省得胡氏子弟刚到地方进官场,又被羁押回京去菜市口,来回折腾了。
“来,乖孙,趁你娘亲没看到,爷爷带你去蹬木头人。”
【光脚蹬木头人?好玩爱玩!】
【我去!木头人让我爹扎得全是洞了!爷爷你好歹给我穿双鞋啊!】
朱元璋看着无处下脚,急得在空中练无影脚的乖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胡惟庸累得几乎要瘫倒,嘴里满是抱怨。
“我好不容易站到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少吃苦头,谁愿意多让百姓过好日子我可不拦着,反正我的子孙不会去。”
胡惟庸可还记着,去年腊月,陛下让常升带队离京去找什么豆子的事。
那队人马至今杳无音讯,不知深入蒙古哪个部族去了,说不定骨头都被野狼啃干净了。
“没有兔子我可不撒鹰,工部那么多肥兔子呢,拿下来够往里头塞几十号人的了。”
可陛下交待的事也要办。
胡惟庸略一思考,便让手下官员去凑一百个名额给他交差。
坑蒙拐骗,手段不限。
反正心怀正义又容易被忽悠的年轻学子,遍地都是。
……
天微黑。
午门前百官云集。
专门请假在家睡了几天好觉的薛祥,此时精神十足,健步如飞,走过胡惟庸身边时,想到前段时间对方总是热情的招呼自己,并且超前完成了清理河道的事,对这位擅弄权术的丞相大人稍有改观,努力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主动上前打招呼。
“丞相大人,吃了吗?”
胡惟庸无声冷笑,没有言语:今日早朝,大家都饥肠辘辘等着吃你呢。
薛!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