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轮之下,阴无咎枯槁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催动血矛风暴都让他干瘪的皮肤下透出濒临破碎的惨绿幽光。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场中那道玄衣身影——上官玉依旧在密集如蝗的血矛攒射中闲庭信步,衣袂翻飞,连一丝褶皱都未曾留下。那轻松惬意的姿态,如同一根根无形的钢针,狠狠扎进阴无咎和七位长老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噗!”
又一名须发皆白的长老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枯瘦的身体剧烈摇晃,维持法诀的手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勉力抬起头,望向阴无咎的眼中只剩下灰烬般的绝望,嘶哑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
“宗…宗主…撑…撑不住了!这煞星…他根本不是在厮杀…是在戏耍我等啊!我们的精血…神魂本源…快要…快要烧干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带着濒死的喘息。
阴无咎喉头剧烈滚动,强行咽下涌上来的腥甜,那铁锈般的味道让他本就枯槁的脸更显死灰。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微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与绝境般的凶狠。他猛地扫视整个血腥战场,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要将这末日景象刻入灵魂!
戒色和尚那边,肥胖的身影在六位长老催动的狂暴噬魂旋涡中左冲右突,渡厄杖佛魔之光交替闪耀,每一次碰撞都震得漩涡明灭不定,六位长老更是面如金纸,摇摇欲坠。戒色那粗鄙的嘲笑声穿透能量风暴:“佛爷我还没热身呢!你们几个老棺材瓤子就软了,没吃饱饭还是怎地?拳头该低三分!对,说你呢脚抬高点!软绵绵的,给爷爷挠痒痒呢?” 每一句点评都像鞭子抽在玄阴宗长老们脸上,屈辱与愤怒让他们嘴角不断溢血。
更让阴无咎心胆俱裂的是山门前的平地,那里已非战场,而是修罗炼狱!玄阴宗数千弟子、数十管事组成的黑色潮水,此刻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冰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粘稠的血液铺满了冰冷的地面,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阴煞死气,形成令人窒息作呕的猩红雾霭。
五十名影卫,如同五十道冰冷的黑色闪电,沉默、高效、无情地在残存的人群中穿梭。每一次短刃的挥动,都伴随着利器入肉的“嗤啦”声和骨骼碎裂的“咔嚓”闷响。他们配合天衣无缝,杀戮精准得如同庖丁解牛,将玄阴宗最后的有生力量绞成一片片猩红的肉糜!
而在那片翻涌的血色与死亡阴影中,一道素白的身影,却如同最刺目的惊雷,狠狠劈在阴无咎的心上!
皇甫诗瑜!
她那一身原本不染尘埃的素白长裙,此刻下摆已彻底被粘稠的鲜血浸透,染成了刺目的暗红色,沉甸甸地贴在腿上。点点血污溅在她如玉的脸颊、颈侧,如同雪地里怒放的红梅,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凄艳。可她握剑的手,却稳得如同磐石!手中那柄混沌剑流转着青灰黑三色气流,在她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发出低沉的嗡鸣!她的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舞蹈的韵律,身形飘忽如穿花蝴蝶,每一次混沌剑光的闪烁,都精准地避开影卫冰冷的轨迹,带走一名玄阴宗弟子或管事的性命!或割喉,带出一蓬血雾;或穿心,留下一个前后透亮的孔洞;或断肢,让残躯在血泊中翻滚哀嚎!动作优美得如同月下剑舞,带来的却是最直接、最冰冷的死亡!这份极致的优雅与极致的残酷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骨髓发寒的强烈违和感,也成了压垮玄阴宗最后抵抗意志的巨石!
“嗬…嗬嗬…” 阴无咎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掌心,黑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被生生撕裂的声音!那是他玄阴宗千年积累的精华!是他立足小灵界的根基!是他毕生心血的结晶!如今,却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被无情地屠戮、践踏!
就在这无边绝望的深渊边缘,一个疯狂、歹毒、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念头,猛地钻入阴无咎近乎枯竭的脑海,瞬间点燃了他眼中最后的火焰!
擒下她,擒下皇甫诗瑜!
只要抓住她!以她为质!必能逼得上官玉投鼠忌器!玄阴宗或许…或许还能有一线喘息之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值得用命去搏!用所有人的命去填!
阴无咎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腥甜如同强心针,让他濒临崩溃的神智强行凝聚!他枯槁的嘴唇无声翕动,一道极其微弱、带着他最后神魂烙印、如同毒蛇般阴冷的传音,钻入身后七位长老的识海:
“诸位长老!玄阴宗存亡,就在此刻!老夫有一计,或可挽狂澜于既倒!然…” 他的声音在识海中带着刻骨的悲怆与孤注一掷的疯狂,“此计需诸位…以命相搏!”
他将那疯狂的计划——自已佯攻上官玉,吸引其注意,实则由七位长老启动宗门最后的禁忌底牌“九幽绝域·封天锁地”大阵将其暂时束缚,而他则趁机以雷霆之势突袭擒拿皇甫诗瑜——和盘托出。最后,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
“此计凶险万分,启动困阵,需燃尽最后精魂本源,绝无生还之机!十死无生!阴某…愧对诸位同道!此乃绝户之计,不愿者,阴某绝不强求!若诸位愿随阴某赴死…黄泉路上,阴某再向诸位叩首赔罪!”
死寂。绝对的死寂在八人之间蔓延。只有头顶血色光轮因力量不稳发出的“嗡嗡”悲鸣,和远处震天的喊杀声、濒死的惨叫声交织成凄美的乐章。
七位长老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绝望、不甘、对魂飞魄散的恐惧…种种情绪如同毒虫啃噬。最终,都化为一种认命般玉石俱焚的疯狂!他们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同一种惨烈的光!
“宗主…何须多言!” 一个长老的传音率先响起,带着泣血的决绝,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横竖是死!与其被那煞星当猴耍,憋屈而死!不如…用这身枯骨,为我玄阴宗,撞出最后一点声响。老夫干了!魂飞魄散又如何?宗门都没了,要这残魂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