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芳非常后悔自己的自信,他攻击之前认为义勇团的新式火炮和火枪也只不过是个噱头而已,新又能新到哪里?
没想到竟然这么犀利,让自己跌了这么一个大跟头,自己回去以后如何向二贝勒交代呀呀?
随即,他又想通了,即便是新式枪炮再厉害,又能有多少?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谁笑在最后,谁笑得才最甜!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阴阴冷笑:“知道了厉害就能有办法对付你们,瓮中之鳖,落井之牛,你们有多大的能耐也白搭!”
他立刻收集溃兵,清点伤亡。这一战共损失女真弓手1000人,汉军1500多人。
女真人的损失是离得太近,跑不及,穿着沉重的铠甲,跑不快;汉军损失更大是因为着甲率低,受伤更容易,踩踏伤亡更加严重。
几十门虎蹲炮丢在了阵地上,数十桶火药也都殉爆了,炮兵也伤亡惨重。
李永芳来到阿敏的大营报告,阿敏看到如此惨重的伤亡,勃然大怒,抡起皮鞭对着李永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狠抽,直打得李永芳满地打滚,鲜血直流。
他们虽然从王烈那里得到情报:明军装配了大量的新式火炮和火枪,他们是有心理准备的。也准备付出一些代价,可是没想到,第一次攻击付出的代价是如此之大,尤其是损失女真人1000人,这让阿敏异常恼火。
阿敏深深地知道,有兵才是草头王!
其他的旗主都是天命汉的儿子和孙子,只有自己是他的侄子。这次剿灭叛乱之战,自己损失惨重,开展之初,一下子就损失了三名甲喇额真,十五名牛录额真,旗兵一百多人。
今天又一下子损失了1000人,这可是三个多牛录,太让人心痛了!
以后其他各旗更看不起自己了,自己想要争一争的希望更加渺茫了呀!
李永芳顾不得浑身的鞭伤,爬起来说:“贝勒爷,我们虽然得到了王杰有新式火炮的情报,但还是重视不够,太大意了,我们应该先让那些贱民前去测验一下的……”
“好吧!既然你提出了这个方案,就由你带领汉军营押解那些阿哈去攻城吧!”阿敏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拼命揉搓疼痛的脑袋。
“贝勒爷!我的汉军营只剩下了不足一千人,根本没有办法镇压那么多奴才,还请贝勒爷派一些女真人勇士在后面压阵,奴才不听号令,我们汉军就杀他们,如果汉军营不肯用命,请斩汉军营……”李永芳媚态十足地说。
阿敏抬头鄙视地看了一眼李永芳,叫来了一名女真将领,让他带2000女真人去为汉军营当督战队。
李永芳则派人到壮丁营又赶出了一万多名百姓,驱赶着他们扛上沙袋,填埋护城沟渠,进行第二轮进攻。
李永芳来到壮丁营,找到几个营头,拿出二贝勒阿敏的手令,几个营头点头哈腰地逢迎着他。他虽然身上的鞭伤还是很疼痛,可是心里却非常满足。
他对几个营头说:“你我都是汉人,有同胞之谊,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你们几个去选一些好一些的奴才,随我去攻城,等到获得先登之功,立刻就能抬旗当主子,到时候你们才算真正的熬出头来……”
汉人百姓被一群包衣奴才如赶牲口一般驱赶着聚集起来。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这些百姓,原本在自己的土地上耕种为生,却被后金的铁骑抓来当作攻城的工具。
“跑!快跑起来!每人五袋沙土,丢进护城河里,就算完成了任务,活着回来有吃喝,要是不去,看我不打死你们!”包衣奴才比女真人还要凶恶。
他们率先剃掉了头发,留起了金钱鼠尾辫,由原来的士绅,瞬间变成了女真人的包衣奴才,原来的乡亲成为了他们讨好主子的工具,他们打百姓比女真人还狠,折磨百姓比女真人还残忍。
他们挥舞着皮鞭,狠狠地抽在百姓的身上,一道道血痕瞬间浮现,百姓们发出凄惨的叫声,无奈地向着南一防线缓缓挪动。
一个年轻的母亲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孩子,惊恐地看着眼前如恶魔般的包衣奴才,苦苦哀求道:“大爷!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的孩子还小……”
“嘿嘿嘿!小娘们长得还不错!不过可惜了,要是昨天你从了我,今天你就不会被选中,谁叫你是贞洁烈女呢!抱着你的孩子一起去死吧!大爷马上就能抬旗当主子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少废话,快走,否则,先杀了你的孩子!”那个尖嘴猴腮的包衣恶狠狠地吼道,皮鞭再次落下,抽在母亲的背上,母亲吃痛,却依旧死死地护着孩子。
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出来,怒视着后金士兵:“你们这些畜生,我们乡里乡亲的,你们作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你们都是大汗的奴才,为大汗卖命天经地义,哪里会有什么天谴?你们不听话才会遭天谴!”
包衣奴才冷笑一声,一刀刺进了老者的胸膛,老者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鲜血在冰冷的土地上蔓延开来。
百姓们哭声震天,哭告无果,只能相互搀扶着,扛起土包,在皮鞭和刀刃的威逼下,向着死亡的深渊一步步靠近。
南一防线城墙上,毛承杰看着城下被驱赶而来的百姓,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身旁的明军士兵们也都一脸的愤怒与纠结。
“团长,怎么办?这些都是咱们大明的百姓啊!咱们怎么能向他们动手?”杜小松跑过来问道,眼中满是不忍。
罗小虎也眼巴巴瞅着自己的老大,要是攻上来的是士兵,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攻击,可是这些都是百姓,这让他们如何下得去手。
周围的士兵也都看着自己的团长。他们紧握着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们几天前还都是这样的百姓,如果让他们向这些百姓下手,他们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毛承杰也一样心中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们不是士兵,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还是自己的同胞,又怎能忍心对他们下手?
可不忍心又能如何?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百姓填平护城壕沟,用身体充当敌人的肉盾?自己这些人就该死吗?
城墙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士兵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毛承杰身上,等待着他的命令。
“弓箭准备……”毛承杰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他自己先抄起一张弓张弓射箭,在200步左右扎下了箭矢,高声冲着乌央乌央涌过来的百姓喊道:“各位乡亲,不要再往前走了,超过此箭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