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书房的铜漏滴答作响,陆景渊盯着暗卫呈上的密报,指腹摩挲着“李尚书府”四字,忽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头。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竟与他此刻的心跳不谋而合。
“李尚书?”姜婉凑近,袖间的百合香混着潮湿的空气,“就是那位每次早朝都弹劾你‘穷兵黩武’的李大人?”
“正是。”陆景渊将密报推给她,上面用朱砂圈着“李尚书长子与右丞相府过从甚密”的字样,“半年前我查获他家私藏甲胄,这事怕是结下了梁子。”
姜婉望着窗外被风吹折的竹枝,忽然想起上月在慈恩寺遇见李尚书夫人,对方看她的眼神里藏着显而易见的敌意。她指尖划过密报上“商户联名”的字样,忽然轻笑:“李尚书想借商户之手搅乱提亲,既保全颜面,又能泄愤。”
“可惜他找错了人。”陆景渊起身走到兵器架前,抽出软剑随手挥舞,剑锋带起的气流吹得烛火明灭不定,“明日让王老板‘醒’过来,我亲自带他去御史台作证。”
“不可。”姜婉按住他的手腕,“李尚书在御史台安插了耳目,贸然出面只会打草惊蛇。”她转身从书架取下《京城商户名录》,快速翻到“城西米行”页,“王老板的表兄在李府管账,不如……”
“你是说?”陆景渊挑眉,眼中闪过赞许。
“让暗卫扮成账房先生,”姜婉指尖点在“李府”二字上,“去查王老板表兄的账目。李尚书既然能买通商户,必有银钱往来。”
是夜,暴雨稍歇。姜婉站在侯府角门,看着暗卫换上青布长衫,腰间别着她亲手绣的平安符。“万事小心。”她轻声叮嘱,“若有危险,立刻撤退。”
暗卫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小桃捧着披风走来,声音里带着忧虑:“姑娘,李尚书府向来阴狠,您和陆世子可要当心。”
“无妨。”姜婉望着将军府方向的灯火,“陆世子已安排了二十名暗卫在外围接应。何况……”她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我们手里有王老板这个活口,李尚书投鼠忌器。”
与此同时,陆府书房。陆景渊听着暗卫回报李府动向,忽然握紧了拳头:“你是说,李尚书长子今夜密会右丞相?”
“是。”暗卫单膝跪地,“属下亲眼看见右丞相府的马车停在李府后门,车上装着几口木箱,像是……”
“像是装满借据的木箱。”陆景渊接口,忽然轻笑,“他们想转移证据。通知下去,让刑部尚书明日辰时在城西码头‘偶遇’李府的马车。”
暗卫领命退下后,陆景渊走到窗前,望着侯府方向的灯火。雨又下了起来,他想起姜婉白天说的“同仇敌忾”,忽然觉得胸口发烫。指尖抚过窗棂上的并蒂莲雕刻,他轻声道:“等这事了结,我定要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次日辰时,城西码头。姜婉戴着帷帽,混在围观百姓中,看着李府的马车被刑部尚书拦下。王老板站在她身侧,脸色还有些苍白——醉心散的药效刚过,他却已被暗卫说服,决定指认李尚书。
“李大人这是要去哪?”刑部尚书笑着拦住马车,“听说您要去江南巡视,李某特来送行。”
李尚书坐在马车内,声音里带着不耐:“刑部尚书公务繁忙,李某就不劳烦了。”
“哎——”刑部尚书抬手,“听说李大人车上有城西商户的借据,李某正好要查陆家欠款案,不如借一步说话?”
马车里传来瓷器碎裂声,显然是李尚书惊怒之下打翻了茶盏。姜婉见状,示意王老板上前。少年人深吸一口气,跪在刑部尚书面前:“大人明鉴!这些借据都是右丞相府伪造的,小人有证据!”
李尚书脸色骤变,掀开帘子就要呵斥,却在看见陆景渊时猛地住口。后者身着便服,带着十名暗卫缓步走来,腰间玉佩在晨雾中泛着冷光。
“李大人别来无恙?”陆景渊抬手行礼,“听说您与右丞相府交情匪浅,不知能否替在下引见?”
李尚书盯着他身后的暗卫,忽然想起昨夜丢失的账本,后背瞬间湿透。他强作镇定:“陆世子说笑了,李某与右丞相不过点头之交……”
“哦?”陆景渊示意暗卫呈上账本,“那这账本上的‘李府密档’四字,又是何人所写?”
围观百姓哗然。姜婉掀起帷帽,看着李尚书瞬间惨白的脸,忽然轻笑出声。她转头看向陆景渊,见他眼中带着必胜的坚定,忽然觉得这场雨都变得温柔起来。
“陆世子,姜姑娘,”刑部尚书低声道,“李某奉旨办案,还请借李大人回刑部‘喝杯茶’。”
陆景渊点头,目送李尚书的马车被押送离去。姜婉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看来右丞相府的人已经逃了。”
“无妨。”陆景渊望着天边的乌云,“只要李尚书开口,右丞相便独木难支。何况……”他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柔光,“有你在,何愁查不清真相?”
姜婉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忽然想起昨夜他在信中写的“与卿同行,风雨无阻”。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小指,她轻声道:“等李尚书的案子了结,我们去选喜服吧。我想挑匹绣着并蒂莲的云锦。”
陆景渊轻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围观百姓的惊呼声中轻轻点头:“好。就用西域进贡的雪缎,再镶上东珠,定比天上的星子还好看。”
是夜,陆府收到密报:右丞相府管家畏罪潜逃,李尚书在刑部供出右丞相指使商户讨债的事实。姜婉看着案头的喜服纹样,忽然伸手在并蒂莲旁添了片叶子——那是她与陆景渊的剪影。
小桃捧着热茶进来,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忽然红了眼眶:“姑娘总算苦尽甘来。”
“苦尽甘来?”姜婉望向窗外,雨已经停了,“不,与他相识相知,从来都是甜多于苦。”她摸了摸腕间的镯子,那是陆景渊今早送的礼物,“何况,真正的甜,还在后面呢。”
远处,将军府的灯火通明,像极了陆景渊眼中的光。姜婉知道,这场调查不过是他们婚姻路上的小插曲,而真正的幸福,正像雨后的彩虹,终将在晴朗的天空中绽放。
而此时的西山别庄,姜柔盯着手中的密信,上面“李尚书被捕”的字样刺得她眼眶生疼。她忽然撕毁信件,望着窗外的冷月轻笑:“姜婉,就算李尚书倒台,我也不会让你如愿。这场戏,我才是导演。”
京城的夜,依旧暗流涌动。但在陆府与侯府的灯火中,两个相爱的人正携手走向未来。他们知道,无论多少阴谋诡计,只要心意坚定,终能拨开云雾,得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