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双双入狱,案件不出意外的落在了大理寺少卿的头上。
肖子安看着认罪书有些…有些不知该怎么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此类案件,且陛下点名让他主审。
“堂下何人?”
洛栀言跪的端正,“回大人,罪臣之女洛栀言。”
“你…”
肖子安语气一顿,虽然难以相信,可还是按照流程询问,“我且问你,你为何行刺陛下?”
洛栀言语气平淡,好像并没有太大情绪起伏。
“因为洛栀晚,她自小便总爱无端欺辱我,且入宫之后越演愈烈,当日,她打通关系,设计勾引陛下,若是让她得逞我定死无葬身之地,当时我惊慌害怕又怀恨在心,所以一时冲动…”
肖子安听着这所谓的作案动机,一时不知该要选择相信自己的主观判断还是相信综上所述。
洛栀言在洛家备受嫡女欺负这事不难查,几乎所有下人皆可为证,而在储秀宫所遭受的一切也有宫女可以证实,且御花园目击洛栀言“行凶”的也不乏人证。
若真像她所说只是一时冲动,那还真是冲动过了头,虽然可报眼前一时之仇,可代价未免也太大。
肖子安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只是因为怀恨在心,就能拉着整个洛家下狱,这不符合人之常情,且世人都会取舍,衡量利弊。
只是陛下和皇后,作为被害人和目击者他不敢传唤,只能传了当日看守御花园的小太监和一众贴身宫女。
“本官问你,当日强闯御花园的可是此人?”
小太监虽然早知道该要怎么说,可还是按照流程快速瞥了一眼。
“回大人,正是此人!原储秀宫的洛更衣!”
强闯御花园是事实,这个没有疑点儿。
肖子安又接着问,“那你可见到她如何行凶?”
小太监也未说谎,据实以告,“那日这贼子直奔圣驾而去,奴婢一时慌了神没能及时跟上,并未看到全过程。”
肖子安眼神一闪,心中有了数,强闯御花园,且目标明确,像是提前谋划过,而非一时冲动。
“本官再问,你们几人真的确定此女是行刺陛下,而非冲撞?”
几个贴身宫女也并非亲眼所见,待她们折回的时候洛栀言已经在陛下怀中。
可还是齐声回道,“回大人,正是此人!当时是奴婢们极力阻拦,才未让此贼子得逞。”
肖子安沉吟,行刺当今陛下和冲撞性质截然不同,虽未得逞,却和谋逆同罪——诛九族的大罪。
作案动机,虽然存疑,可也算有,至于证人、证词,目前口径一致,也挑不出来错。
这么说来洛家下狱还真合情合理了?
肖子安沉思,可世上又怎有如此巧合的事,洛家才刚下狱,陛下就搜出了户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贪污受贿的来往书信,至此两部尚书才纷纷入狱。
如此看来,行刺陛下只是一个引子,目的是为了牵扯出…
肖子安心中一惊,忽又拿起“铁证”再次查看。
字迹一致,并无临摹的痕迹。
可他总觉得事有蹊跷,一切太过顺利就显得不同寻常。
肖子安愣愣的看着罪证出神,此时的阳光刚好透过天窗洒落下来。
???
肖子安先是拿起书信对着阳光仔细观看,后又惊慌的牢牢压在胳膊下。
书信看似毫无破绽,可只要是假,总会留下痕迹。
那装裱过的一字一句在阳光下彻底暴露无遗,明显与原纸张格格不入。
!!!
肖子安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这才又拿起从大理寺卿家查抄到的罪证。
虽寥寥几字,可也简洁道出了当年御史案的隐情。
肖子安忽然心神一震,陛下遇刺到如今的御史案…
所以行刺陛下真的只是一个引子!其目的是为了重查当年御史旧案!
肖子安久久难以回神,他之前就觉得御史案有疑点儿,原来还真是一桩冤案!
幸好大理寺卿还保留着原书信,估计也是想以后作为后手。
等等,原书信…
肖子安又惴惴不安的拿起罪证小心翼翼的对着阳光观看,随后才敢呼出一口气。
好在这封信是真的…
肖子安擦擦额头的冷汗,陛下还真是下的一盘大棋,既把两部尚书拉下马,还顺便翻了当年御史旧案。
御史旧案!
肖子安心中又是一惊,誊抄卷宗…
当年也就只有他对御史案抱有怀疑,这么说来,陛下是因为御史案才对他另眼相看,这才指明让他主审。
虽然“罪证”有瑕疵,可终归瑕不掩瑜,既肃清了朝堂,还还了顾御史的清白。
肖子安已经知道该如何选择,陛下既然把这么大一份功劳送他手上,他也不能不接,何况他虽然知道罪证真假可也不敢真的攀扯出陛下。
肖子安此时再看堂下一众人,无奈的摇摇头,可真是演的一出儿好戏。
不过事关陛下,换作是他也会极力掩护。
夜如昼拿着案件审理结果,满意的点点头。
“这大理寺少卿这么急着结案,估计就是发现了书信破绽,如此看来,此人虽正直却也不迂腐,还真值得提拔。”
能坐稳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还能出淤泥而不染,若不懂得变通,审时度势,怕是当年御史案的时候就被大理寺卿踢出了局。
任谁也不会放一个紧盯御史案的人在身边,且案件存疑。
莫轻寒认同的点头,“他是怕案件通过层层审核再横生枝节,所以才急着盖棺定论。”
夜如昼轻笑一声,“当年御史案不到三日完结,此案件也是三日不到,还真是报应不爽。”
莫轻寒倒是好奇,“陛下怎知大理寺卿家中有当年和刑部尚书密谋的书信?”
夜如昼很是无辜的一摊手,“我不知道呀!”
………
“那若是陛下没有搜出罪证,还要替顾御史翻案么?又如何翻?”
夜如昼哈哈一笑,“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也伪造了呀!只是最后没派上用场。”
………
莫轻寒还是不知该如何评价,无语了半晌才妥协道,“或许陛下是对的,若是歪门邪道也可以伸张正义,那未尝不可。”
夜如昼心里得意,可还是义正言辞的说道,“因为迟来的正义不叫正义!既然正道无法还以公道,那就去他喵的正道!”
………
虽然有辱斯文,可听起来还挺爽。
莫轻寒打消了说教的心思,“如此看来,为弥补遗憾,给顾良娣的位分也说的过去。”
“嗯,她之前是洛家庶出,或许配不上这个位分,可如今她是顾御史遗腹子,众朝臣也不会再有意见。”
莫轻寒打趣道,“陛下不仅为顾良娣报了仇,还给她爹翻了案,还不知她现在对陛下如何心生感激。”
夜如昼眼神蹭的一亮。
对呀!事情解决,也该是时候去要报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