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上次接驾时的匆匆一瞥，夜如昼就没怎么见过楚仲文的家里人，还以为他家有什么女人不能上桌的规矩。
之前是因为有楚江晴在，楚母才不方便露面，不然依照规矩，她是当家主母，又怎敢不出来见客。
楚仲文赶紧介绍道，“这是贱内。”
楚母盈盈一拜，“臣妇见过陛下。”
夜如昼看看楚江月，母女两个长得还挺像，“楚老夫人不必多礼。”
楚仲文又给楚母使了一个眼色，这次特意叫她过来，就是希望她们母女二人能趁此机会消除隔阂。
楚母见楚江月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尝试几次还是难以开口，最后默默的盛了一碗鸡汤过去。
楚江月只伸手一接，也不做任何表示。
夜如昼看不懂她们母女之间的相处，只觉得她俩之间的气氛怪尴尬，轻咳一声打破沉默。
“呀，还有红枣党参和枸杞，蓁蓁你可要多喝两碗，你一碗，宝宝一碗。”
楚江月依旧没有说话，只安静的一勺一勺喝着鸡汤。
楚仲文在旁边看的着急，真想替楚母开这个口，可最终也只是一叹。
“唉，夫人，你也吃吧。”
夜如昼小心看了一眼楚江月，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面无表情。
“蓁蓁，是鸡汤不合你胃口吗？你怎么不说话？”
楚母已经紧张的站了起来，“我再让厨房做。”
楚江月终于停下勺子，可还是语气淡淡，“没有不合胃口。”
夜如昼刚想给她夹青菜，忽然察觉出不对，惊喜道，“蓁蓁！你能喝鸡汤了！你不吐啦！”
楚江月一愣，又看了一眼汤碗，也很吃惊，“是晚…太妃？！”
夜如昼又赶紧夹了一块说不上来是什么的肉，“肯定就是，你再尝尝这个。”
之前看到就反胃，楚江月下意识的不想吃，可真放到嘴里，竟然没有呕吐之感。
“好像…没事了？”
夜如昼筷子迅速一扫，直接给她碗里堆成一座小山。
“哈哈，那你以后就可以放心吃啦！今天得吃两碗饭，一碗给你，一碗给宝宝。”
真是三句话不离宝宝，楚江月心里都有点儿吃孩子的醋。
“我吃不了，要吃你吃！”
夜如昼笑嘻嘻的又给她碗里添了一筷子菜，“你先吃，真吃不完了我再吃。”
楚江月一愣，这意思是要吃她碗里的剩饭？
“想的美！我吃的完！”
楚母看她俩说说笑笑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的抹眼泪。
楚仲文赶紧在桌子下拍拍她的手，真是这个时候哭，也不怕在孩子面前丢人。
楚母装作不小心被什么东西迷了眼，拿着手帕是擦了又擦。
“阿姐！阿姐！”
夜如昼好像听到了楚江晴的声音，猛得一回头。
“袅袅！真的是你！快过来吃饭，快快，你来的真是时候！”
楚江晴无视夜如昼的话，只站在门口再难迈进一步。
楚江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楚母，又赶紧调转到楚江晴身上，只是一直没说话，静静等着她的态度。
楚母已经局促不安的站了起来，紧张的搓着手，眼神不停闪躲，想看向门口又不敢看。
楚仲文看看她们三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打圆场。
柳飞絮敏感的察觉出什么，强行把楚江晴往里一带。
“我快饿死了，我要去吃饭。”
楚江晴用力往后退，同时眼睛直愣愣的瞪着她，“要吃你吃，你拽我做什么！”
楚母用力一掐自己的胳膊，“袅袅…”
楚江晴一顿，虽然不再挣扎，可眼睛还盯着柳飞絮。
夜如昼见气氛凝结，小心翼翼的放下筷子，又偷偷扫过众人，怎么大家都好像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楚江月垂下眼眸，静静等着后话。
楚母强迫自己直面楚江晴，“袅袅，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有愧，也知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我不求你原谅我，但必须要向你和你娘道个歉。”
楚江晴不敢去看楚江月，她心里不会选择原谅，可既然已经道了歉，也不想她阿姐再夹在中间为难。
那毕竟是她阿姐的亲生母亲，这么多年为了照顾她的感受，也从未给自己亲生母亲一个正眼。
“你不喊饿么，还不快去吃！”
柳飞絮就当作没事人一样，拉着楚江晴就往里走。
“说的你就不饿一样，我早听到你肚子叫了。”
夜如昼还没消化完所有信息，就好像又听到了几声松气声。
楚江月赶紧微笑的招招手，“袅袅，来我这里。”
楚江晴直接忽略楚母，飞快的扑进楚江月怀里，“阿姐，听说你怀了两个宝宝，是真的吗？”
楚江月先是瞪了一眼夜如昼，才又回头轻柔的摸摸楚江晴的头发。
“嗯，你要做姨母了。”
夜如昼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让出自己的位置，真是一来就跟她抢老婆。
咦不对，是楚江月跟她抢老婆，咦也不对，她俩都是她老婆，反正就是她现在老婆被抢了！
柳飞絮一屁股坐到夜如昼身边，已经拿起她的碗筷吃了起来。
“咦？这是鹿肉？蓁蓁，你家伙食可真好。”
鹿肉？！
夜如昼一愣，赶紧夺过柳飞…自己的筷子尝了一口，虽然不提倡吃野生动物，可口感细腻有嚼劲，是真香啊！
柳飞絮又一把抢过来，“你都吃半天了，赶紧给我吃两口，都要饿着宝宝了。”
夜如昼刚才只顾给楚江月夹菜，还一口没吃，但此刻也只能吧唧吧唧嘴，回味了一下鹿肉的味道。
“那你多吃点儿，千万不能饿到了宝宝。”
这时丫鬟又拿了两副碗筷过来，楚母赶紧接过，又盛了一碗鸡汤，递到楚江晴面前。
“袅袅，大娘不是求你原谅，只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楚江晴没有动作，只回头看向楚江月。
楚江月温柔一笑道，“无需在意我，听从你内心的想法。”
楚江晴感动的又扑进她怀里，“阿姐…”
楚江月掏出手帕，“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
楚江晴噗嗤一声，“那我孩子给阿姐带，你比我更适合做娘。”
楚江月故意一瞪眼，“那不行，你小时候就没少气我，我可不想再被你孩子气。”
幼时的记忆楚江晴不太记得，脑海中只有个模糊的映像，楚江月总是把她带在身边形影不离。
“可我启蒙以后就很听话了。”
楚江月有一瞬的晃神，从牙牙学语，到现在的为人母，好像只是一转眼的时间，若不是她还要入宫，她真想亲自陪伴楚江晴成长。
“我该多陪你几年的。”
楚江晴很珍惜儿时的宝贵记忆，短短几年的相处，却治愈了她的一生。
“我已经很知足了。”
楚母见她俩姐妹正处的开心，黯然的放下手中的汤碗。
楚仲文握着她的手给予安慰，无论结果如何，说出来就好，至少往后不再不敢面对她们姐妹俩。
“袅袅，一切都是爹的错，爹向你和你娘道歉，这么多年是爹忽略了你。”
楚江晴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爹当初忙着攀权附势，巩固朝中地位，哪有心思管后院如何。
可若不这样，就没有她的富贵生活，她既然享受她爹带来的一切优渥，就不能有怨言。
“你忽视我，我不怨你，我知道你在朝中不易，可我娘，你是真对不起她，你既然娶了她，却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不闻不问。”
楚仲文当时根本就不知后院发生的一切，可此时也不为自己辩驳一句。
“是我对不起你娘，你要恨就恨我，是我没有给予她足够的关心。”
楚母泪眼涟涟，到这时她丈夫还在维护她，当初闹出了人命，也是她丈夫念在夫妻之情上才委屈了楚江晴。
“一切都是大娘的错，你爹应该还你一个公道，明天我就和你爹和离，我不配做当家主母。”
楚江晴拳头反复紧握，最后什么话都没说，端起桌子上的鸡汤一饮而尽。
夜如昼很有眼色的又盛了一碗，“你一碗，宝宝一碗。”
楚江月眼睛一瞪，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惦念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