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川师徒那仓惶狼狈的身影,消失在药铺门口许久之后。
凝固的空气才像解冻的冰河,开始缓缓流动。
碎裂的桌椅、倾倒的药材、地面残留的冰霜痕迹。
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带着一丝虚空撕裂余韵的凛冽寒意。
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却足以颠覆风泽城修士认知的冲突。
林钺依旧端坐于那张唯一完好的方桌旁,仿佛周遭的狼藉与他毫无干系。
他提起桌上那只素白的酒壶,为自己再次斟满一杯。
清澈的酒液注入瓷杯,发出细微悦耳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刻饮下,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简陋的木窗,投向北方那片未知的苍茫。
指尖在光滑冰凉的杯壁上缓缓摩挲,脑海中。
燕云川所吐露的关于北原荒漠深处那座神秘大墓的情报。
如同零散的拼图碎片,与白玄一提供的信息,开始相互印证、重叠、拼接。
“流沙海眼附近…灵气异常波动…月圆之夜异光冲天…疑似上古大墓外围禁制松动…”
林钺的思维冷静而缜密地运转着。
燕云川所言,与白玄一从特殊渠道获知的消息核心基本一致,甚至在地点描述上更为具体了一些。
但关键之处在于——这消息传播的速度和广度,太不寻常了。
一个深埋荒漠、连具体位置都难以确定的上古大墓。
其异象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同燎原之火,从最北边的黑沙集一直烧到风泽城这种相对靠南的边陲重镇?
连雪宫这种远在万里之外的势力都闻风而动,派出了结丹后期的长老带队前来?
这背后,必然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
林钺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丝洞悉世情的了然。
“呵,浑水摸鱼么?”
他心中低语。
这手法并不算多么高明,却往往行之有效。
某个人,或者说某个势力,率先发现了大墓的端倪。
却自知力量有限,无法独吞这泼天机缘,又或者忌惮大墓本身可能存在的凶险。
于是,干脆将水彻底搅浑,将这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最夸张的方式散播出去。
当各方势力、各路牛鬼蛇神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混乱便成了最好的掩护。
届时,无论是趁乱取利,还是借刀杀人,亦或是火中取栗,都有了更多的操作空间和更大的成功可能。
“啧啧,倒是一步不错的棋。”
林钺指尖在杯沿轻轻一点,杯中酒液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乱局,对他而言,从来不是阻碍,反而是如鱼得水的所在。
机缘之争,本就是逆天而行,没有一颗在混乱中攫取最大利益的强者之心,还修什么仙,求什么道?
念头至此,已无犹豫。
林钺放下酒杯,杯中酒液澄澈如故,映着窗外透入的天光。
他心中已然定计——这趟北原荒漠之行,是必然要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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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风泽城中心的城主府,少了些平日的庄严肃穆,多了几分属于深宅大院的幽静。
府邸深处,一处植满了奇花异草、灵气氤氲的庭院内,白玄一正斜倚在一张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
她手中把玩着一枚通体碧绿、寒气逼人的玉蝉,指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冰蓝灵力,似乎在温养着这个小玩意。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落,在她明艳动人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衬得肌肤如玉。
“城主,林少爷求见。”
一名身着素色宫装的侍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庭院门口,低声禀报。
白玄一手中温养玉蝉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她收起玉蝉,坐直了身体,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快请。”
片刻后,林钺那挺拔如松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门口。
依旧是那身素净的青衫,步履从容,神色平静,仿佛上午在药铺中弹指压服雪宫长老、搅动满城风雨的并非是他本人。
“师弟,你来啦?”
白玄一笑着起身相迎,语气熟稔中带着几分亲近,目光却如同最敏锐的探针,不着痕迹地扫过林钺全身。
她试图从这位师弟身上捕捉到一丝上午那场冲突留下的痕迹——
无论是消耗后的气息波动,还是心境上的涟漪。
然而,她失望了。
林钺的气息沉凝如渊,深不见底,眼神更是古井无波,平静得令人心悸。
这份定力,让白玄一心中暗自凛然。
“师姐。”林钺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开门见山道:
“关于北原荒漠深处那座大墓之事,我考虑清楚了。若师姐行程不变,林钺愿同行一探。”
白玄一闻言,眼中顿时爆发出明亮的神采,如同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辰。
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瞬间冲淡了之前的探究,让她明艳的脸庞更添几分光彩。
有林钺同行!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太好了!”
白玄一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雀跃。
“有师弟同行,此行把握大增!那荒漠深处凶险莫测,更有无数虎视眈眈之辈,多一个可靠的同伴,便多一分夺取机缘的底气!”
她这话发自肺腑。
虽然她自身修为已达结丹中期顶峰,更不缺护身手段,但机缘之争,从来不是简单的擂台比斗。
混乱之中,被围攻、被暗算、被当成出头鸟集火的可能性太大了。
没有做好被围攻的准备,还妄想染指大机缘?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林钺的实力,上午那一幕已足够证明其深不可测。
有他在,如同多了一根定海神针,足以震慑绝大部分宵小,分担极大的压力。
欣喜之余,白玄一美眸流转,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看向林钺:
“说起来,小师弟,你上午在药铺那一番动静,可是传得飞快啊。连我这深居简出的城主都听说了,‘雪宫长老跪地求饶,无极真传弹指碎剑’…啧啧,真是给咱们无极圣地大大地长了脸面!”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观察着林钺的反应。
林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白玄一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无关紧要的话。
这份平淡,反而让白玄一心中那点促狭迅速沉淀下去,化作更深沉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她之前对林钺实力的判断,更多是源于对天璇真传的自信和自己师弟的信任。
要是林钺实力不济,绝对不会被放出来历练的。
直到今天,听闻了上午那场冲突的细节——弹指破去结丹后期修士全力催动的本命飞剑!
虚空凝月,斩裂空间!
逼得堂堂雪宫长老跪地乞命,事后更是惶恐得如同丧家之犬……
她才真正、直观地认识到,这位小师弟的实力,究竟强横到了何等地步!
那绝非普通的结丹初期!
甚至,很可能远超她这个结丹中期顶峰!
果然自家小师弟,不能以常理度之。
白玄一心中感慨万千,同时也更加庆幸自己之前的决定。
将他推荐给师父,是她最有眼光的选择。
“咳……”
白玄一收敛心神,正色道:“既然师弟决定同行,那我们便定在三日之后出发,如何?我需要一点时间安排城中事务,并准备好此行所需的一些特殊物品。”
“可。”林钺言简意赅。
“好!三日后辰时,我在北城门外等候师弟。”
白玄一干脆利落地定下时间地点。
林钺再次颔首,并无过多寒暄:
“告辞。”
说罢,转身便走,青衫背影很快消失在庭院葱茏的花木之后。
白玄一站在原地,望着林钺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与深思。
她缓缓坐回软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凉的碧玉蝉,心中波澜起伏。
林钺的加入,让此行成功的希望大增,但同样,也意味着变数的增加。
这样一位实力超绝的同门,是福是祸,是助力还是更大的风暴中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
无论如何,路已选定,便只能勇往直前了。
她闭上眼,开始默默推演此行的种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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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第四日清晨,风泽城北门外,晨光熹微,薄雾尚未完全散去。
一艘通体呈现深邃暗银色、线条流畅如刀锋、约莫十丈长短的奇异飞舟,静静地悬浮在离地数丈的空中。
舟身之上,铭刻着无数玄奥复杂的银色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出强大而内敛的空间波动。
这正是白玄一赖以纵横北疆的座驾——极速飞舟。
白玄一早已立在飞舟船头。
她今日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银白色劲装,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外罩一件同色的、绣着风泽城徽记的薄纱披风,青丝用一根玉簪简单挽起,少了几分平日的雍容华贵,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利落。
她负手而立,目光眺望着风泽城的方向。
不多时,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城门甬道尽头,步履从容,不疾不徐,正是林钺。
他依旧是那身素净的青衫,仿佛只是出门踏青,而非前往凶险莫测的荒漠深处探寻古墓。
“小师弟,请!”
白玄一微微一笑,抬手一招。
飞舟侧面无声地滑开一道光门,一道银色的光梯延伸至林钺脚下。
林钺微微点头,足下轻点,身影飘然而起,如同没有重量般落在光梯之上,几步便踏入飞舟内部。
光门在他身后悄然闭合。
“启程!”
白玄一清喝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飞舟核心法阵。
嗡!
极速飞舟周身流转的银色符文骤然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
舟身微微一震,随即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银色流光,撕裂开前方的空气。
朝着正北方向,以一种远超寻常飞行法器的恐怖速度,激射而去!
原地只留下一圈缓缓扩散的空气涟漪和下方人群惊羡的目光。
飞舟之内,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舒适。
舱室布置简洁雅致,设有静室和观景台。
林钺直接盘膝坐在观景台一侧的蒲团上,闭目养神。
白玄一则操控着飞舟,银色的流光在窗外飞速倒退。
极速飞舟的速度极快,下方的山川大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飞速向后拉扯。
葱郁的森林、蜿蜒的河流、起伏的丘陵迅速变小、模糊,最终被甩在身后。
空气的温度,随着一路向北,开始以清晰可感的速度下降。
飞舟一路向北疾驰。
数日之后,下方的大地色彩开始发生显着的变化。
浓郁的绿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枯黄与苍凉的灰褐色。
植被变得稀疏、低矮,最终只剩下一些极其耐旱的荆棘和零星的、如同老人枯骨般扭曲的胡杨树干顽强地扎根在裸露的砂石地上。
真正的北原荒漠,如同一幅宏大而残酷的画卷,在飞舟下方徐徐展开。
举目望去,是无边无际的黄沙瀚海。
沙丘连绵起伏,如同凝固的滔天巨浪,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灰蒙蒙的天空相接。
沙丘的脊线在正午毒辣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金光,而背阴处则沉淀着深邃的、如同铁锈般的暗红。
狂风是这片死寂大地永恒的主宰,裹挟着沙砾,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沙砾被卷上高空,形成一条条扭动的、浑浊的黄色沙龙,在广袤的沙海上肆意游走、碰撞、消散,周而复始。
天空是另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旷。
蓝,是一种被风沙反复打磨后褪色的、近乎苍白的浅蓝。
烈日高悬,如同一个冷漠的、燃烧着的巨大火球,无情地炙烤着下方的一切,将空气都蒸腾得扭曲起来。
偶尔有几片稀薄的、如同破旧棉絮般的云朵飘过,非但不能带来丝毫阴凉,反而在沙地上投下快速移动的、更加令人烦躁的阴影。
极目远眺,地平线处,沙尘与天光模糊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片混沌的、令人绝望的灰黄。
荒凉,死寂,浩瀚,残酷。这就是北原荒漠。
生命在这里是极其奢侈的存在,只有最坚韧的沙蜥在滚烫的沙砾间一闪而过,或是几只体型硕大、眼神凶狠的秃鹫,在极高的天空盘旋,如同几个不祥的黑点,冷漠地俯瞰着这片死亡之海。
在这片单调而宏大的苍黄背景中,破空飞舟的银色流光显得格外醒目。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随着他们越发深入荒漠,天际线上开始频繁出现的其他流光!
一道道颜色各异、或强或弱的遁光,如同划过夜空的流星。
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朝着荒漠深处某个相同的方向汇聚而去!
赤红的、碧绿的、土黄的、惨白的……
有的如同彗星般拖曳着长长的尾焰,气势惊人;有的则黯淡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还有的则是驾驭着形态各异的飞行法器——
巨大的葫芦、狰狞的骨舟、华丽的飞毯……林钺平静的目光扫过窗外那些流光。
结丹修士的气息,在这片荒漠上空已经算不上稀罕。
筑基修士的数量更是如同过江之鲫,混杂其中。
正如燕云川所言,此刻的北原荒漠深处,俨然成了整个北疆修仙界鱼龙混杂的风暴中心。
“看来,闻风而动的人,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多得多。”
白玄一站在林钺身侧,望着窗外穿梭如织的各色遁光,秀眉微蹙,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这浑水,比她预想的还要浑浊,水下的鱼,恐怕也更加凶猛。
林钺的目光却穿透了那些杂乱的遁光,投向了更遥远的荒漠深处,那片传说中“流沙海眼”所在的区域。
他的眼神深邃依旧,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喧嚣混乱的“盛况”,不过是一场即将拉开序幕的闹剧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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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速飞舟不眠不休地疾驰了七八个昼夜之后,一片突兀出现的、带着微弱生机的景象,终于打破了视野中那永恒的、令人绝望的苍黄。
黑沙集。
它如同沙漠巨兽嘴边一颗微不足道的黑痣,孤零零地镶嵌在浩瀚无垠的北原荒漠边缘。
这里原本只是一个依托着几口勉强能渗出苦涩咸水的浅井、由几户最顽强的沙民和偶尔过往的商队支撑起来的小小聚居点,低矮的土坯房在风沙侵蚀下摇摇欲坠。
然而此刻,这座原本死气沉沉的小镇,却像被注入了一剂狂暴的兴奋剂,彻底沸腾、膨胀、扭曲!
简陋的、由粗糙石块和枯死胡杨木胡乱搭建起来的围墙,早已被汹涌的人流撑破。
无数临时搭建的帐篷、窝棚、甚至只是用破布和木棍支起的简陋遮蔽物,如同肮脏的苔藓,密密麻麻地蔓延到围墙之外数里之远。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得化不开的混合气味——汗液的酸臭、劣质灵酒的刺鼻、烤制沙兽肉的焦糊味、尘土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所有味道都被荒漠干燥灼热的空气烘烤、发酵,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混乱和欲望的独特气息。
人!
放眼望去,全是人!形形色色、奇装异服的修士,如同决堤的洪水,塞满了黑沙集每一条能下脚的缝隙。
粗犷豪放、身背巨斧或门板般阔刀的北原体修,浑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风沙刻下的痕迹,眼神凶狠如狼,大声吆喝着,唾沫横飞地谈论着沙海深处的见闻或是对宝物的渴望。
身着各色门派服饰的修士则显得矜持许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雪宫的霜纹白袍、离火谷的赤红烈焰纹、玄铁门的玄黑重甲……
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来自更遥远地域、服饰风格迥异的修士。
他们大多气息凝练,目光锐利,显然都是冲着大墓核心机缘而来。
更多的则是形单影只或三两结伴的散修。
他们穿着五花八门,有的光鲜亮丽试图掩饰窘迫,有的则破旧不堪如同乞丐。
眼神中混杂着贪婪、警惕、茫然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们如同沙海中的鬣狗,在人群中穿梭游荡,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机会,或是试图加入某个临时队伍,或是兜售着不知真假的“大墓地图”、“破禁秘宝”。
叫卖声、争吵声、讨价还价声、灵兽的嘶鸣声、醉汉的狂笑声、角落里压抑的斗法声……
各种喧嚣嘈杂的声浪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永不停歇的噪音洪流,冲击着每一个初来者的耳膜,也赤裸裸地昭示着这里的混乱与无序。
“滚开!挡什么道!”
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气息赫然达到结丹初期的光头巨汉,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前面几个只有筑基修为、动作稍慢的散修。
那几个散修如同滚地葫芦般摔了出去,撞翻了一个售卖劣质符箓的小摊,引起一阵怒骂和混乱。
巨汉却看也不看,带着几个同样凶悍的同伴,大摇大摆地挤开人群,走向集市中心。
路边,一个眼神闪烁的干瘦老头,正唾沫横飞地向几个面生的年轻修士兜售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兽皮卷:
“……绝对真品!老夫祖上三代都是沙海向导,这图可是当年我爷爷的爷爷从流沙海眼里九死一生带出来的!只要五十块下品灵石!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那几个年轻修士将信将疑,犹豫不决。
不远处,几个气息阴冷的黑袍人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兜帽下的目光如同毒蛇,冰冷地扫视着过往的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结丹如鹰,筑基如狗……”
白玄一操控着破空飞舟,在离黑沙集还有数里之遥的半空中缓缓降低高度。
她看着下方那如同巨大蚁巢般混乱喧嚣的景象,红唇微启,轻声吐出了这句无比贴切的形容。
在这里,筑基修士的数量多如牛毛,几乎是最底层的存在,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更强者随手碾死。
而结丹修士的气息,虽然依旧引人注目,但也绝算不上罕见,只是行走其间多了几分底气。
“真是……好不热闹。”
她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一直沉默静坐的林钺,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也有一丝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凝重。
极速飞舟的银色流光缓缓收敛,最终悬停在黑沙集外围一处相对空旷些的沙丘之上。
舟身符文明灭,如同一头暂时收起利爪的银色巨兽,静静俯瞰着下方那片沸腾的、欲望与凶险交织的混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