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就仿佛没感觉到这些,也没听出梅雷迪斯话中的劝阻之意,他自顾自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星辰般的标志。
“莉雅长老给了我这个,现在仍在抵抗的大多是受祝教派的教徒,莉雅长老说只要将信物佩戴在胸前,他们就能找到我,接纳我。”
果不其然,当凯文将标志取出后,他脚边的松软泥土中忽地探出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猛地拽向地底,梅雷迪斯也是同样的待遇。
见到带领他们在泥土间窜动的正是熟悉的光头,梅雷迪斯放下心来。
“我们已经得知了您要来的消息,凯文大人,教众们正等待您与菲尔德大人的指令。”这女子对于凯文曾经弃城逃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在族长沉眠之后,在莉雅的影响下,受祝教派逐渐成了理想者的聚集地。只要对解放的事业有所帮助,能帮他们摆脱无论是来自于混沌还是帝国的枷锁,他们便能放下仇恨。
凯文犹豫着问道:“你们可有见过一位名为安吉莉亚的幸存者?”
女子回头瞥了他一眼。
“这里的确有个叫安吉莉亚的人,是反抗军中的佼佼者,凝聚着不少人的勇气与信念。只是为了救出我们被囚禁奴隶的同伴,她甘冒风险把自己伪装成了那些怪物的仆从,如今却一去不回。”
“怪物?”
“就是那些穿着帝国动力甲,面容扭曲的怪物。他们简直是无法战胜的可怕存在,他们屠杀、他们散播恐惧、他们奴役,我劝你们也不要正面对抗他们,而是挑选合适的对手。”女子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已经因为上一任指挥官的莽撞吃了大亏了,但他也英勇地死在了反抗中。”
凯文面庞不禁有些臊红,尽管女子完全没针对他,但他依然自觉羞愧,感觉低人一等。
很快,砰地一声,这声音如此清脆嘹亮。
“我们到了?”梅雷迪斯询问道。
“不,我撞上了石头。”女子双手抱住脑袋,声音痛苦,“不过的确快到了。”
随着穹顶破裂,三人从钻出的缝隙中伴随着泥土扑下,眼前是一望无际、废土风格的金属建筑,人来人往,声音宛若潮水一般涌动。
当他们以各种角度坠落之时,一阵强光自地下建筑中央的巨大弧镜扩散而出,而被包裹、摄住的他们转眼间被转移到了地面上。
梅雷迪斯精神一振,像是塔夫一样看向弧镜道:“好东西!”
他俨然是已经被同化了。
而带路女子却面无表情,哪怕额头上有着个显眼的红包。
“请走这边。”
“维罗妮卡,你带了什么人回来?”不容易注视到的角落里,却有个男人有着鹰隼一般的眼神,他头顶戴着一顶窄帽,一边拿块污布擦着膝上破旧的枪,一边时不时地抬头打量着众人。
“小心一些,凯文大人。”女子悄悄后退一步,对凯文道,“我们的队伍中的确藏着复仇主义者,他们直到现在也在影响基地的团结。好在他们没有多少支持者,也没有多少话语权,不过我并不敢担保他们不会做出些激进的事来。”
“我认识他......”凯文却是瞳孔一缩,认出了对方是在车站执行垫后坚守命令的军官之一,不过由于自己隐藏得太好,就连蒂安坎迪亚的上层贵族中,也只有他身边的少量朋友知道他才是萨伊家族的继承人,坐在蒂安坎迪亚的塔尖下达命令的那个人。
对方的眼神中充满敌意,但这是对于旧贵族的敌意,尚且不是针对罪魁祸首。
这个男人左膝以下的地方已经全部被假肢所替代,眼眶里也有一只眼珠是浑浊的白色,显然是颗假眼球,但这个不再健全的男人身上的气质却肃杀多了,按理说那支行星防卫军唯一的下场就是绝望地看着列车开走,彻底消失,不被记录。
但这个男人却活了下来,还和受祝教派以及叛军们混到了一起,他的身上一定有许多故事。
“我带来的是好消息,布朗特。”女子开口将一些事情一语带过,“这位是凯文大人,这位是梅雷迪斯大人,你可以将他们视作是菲尔德大人的特使。”
“菲尔德?那又是谁?”男人紧皱眉头。“又是哪个腐朽的贵族在打这座城市的主意?难道他们看不到这座城市中已只剩下难民?”
“你的消息太闭塞了,布朗特,菲尔德大人是莉雅长老信赖的伙伴,也是总督任命的三军统帅,他正带领行星防卫军前来收复巢都。”女子解释道。
“哼哼哼,其他人又不像你们受祝教派一样有着心电感应,我们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你们说什么,我们便信什么。但我敢保证,你们这种心电感应的能力,绝不是靠信仰神皇得到的,而发生在你们教众子嗣身上的异变,也更像是某种该死的诅咒而远非辐射。”男人突然发怒道。
“够了!布朗特!我可以容忍你的粗鲁无礼,但你要是再在这里散播些只会使情形更糟的恐怖言论,别怪我把你赶出去。”女子的手甲忽地向下弹出了一抹寒冷的尖刀,她冷冷补充道,“当然,我说的‘赶’出去,是指我不会放任你活着停留在我的视线之外。”
男子沉默了一会,感受着周围突然寂静下来的气氛,还有双方的力量差距,妥协地转而向梅雷迪斯问道:
“我看得出你身上有股底巢的气质,你是谁?那个菲尔德手下的军官?我的团长叫肖恩,他和你们在一起吗?”
“我不认识肖恩,不过菲尔德带着亚德里恩。”梅雷迪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他对于行星防卫军一点也不了解。
“竟然是亚德里恩将军!!?他也来了?”布朗特脸上的置疑、困惑、绝望一扫而空,转而是兴奋,“毫无疑问,埃布尔指挥官也来到了这里!看来老爷们的确是下定决心准备收复蒂安坎迪亚了!”
“咳咳,埃布尔镇压混沌不力已被撤换,现在负责整个形势的是菲尔德。”梅雷迪斯咳嗽道。为了使布朗特更好接受,他撒了一个小谎。
“怎么会?好吧。”这种人事变动,在布朗特看来也颇为正常,与对女子的敌意不同,他对梅雷迪斯的态度积极热情,迫切地想要参与到一切中去。
显然贵族们的命令并没有改变这名军官的立场,他对于帝国、神皇乃至于总督的忠诚历经拷打依然坚定。
“你们准备怎么做?”他问道,“我必须告诉你们,我们虽然不缺乏想要抵抗的人,但是缺枪少弹,其中训练有素的军人更是很少。想必维罗妮卡已经告诉了你们那个坏消息,我们的精神领袖安吉莉亚也失去了联系。”
“安吉莉亚?到底是哪个安吉莉亚?”凯文强忍着希望落空的惶恐问道,“我所认识的安吉莉亚,她并不是个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