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也得为你犯的错承担后果,为父就罚你在祠堂罚跪七日思过,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趁早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荣国公说完后就起身离开了,祠堂大门紧闭,独留谢知月一人在内。
夜深人静中,谢知月回忆起前些日子的那一连串前世梦境,心还是无法平静,两道思绪相碰撞得厉害,越往深处想心就越像是被拉开了一道口子,疼得钻心刺骨。
她相信父亲,也放不下梦中的齐景暄,还有赵皇后说的那番话。
以及她绝笔书留白处那潦草粗旷的“缺月挂疏桐”五字。
包括那会夜宴上,齐景暄反常的举动,是他喝多了,还是另有意图呢?
他那样自持沉稳的人,首先是海棠宫轻薄她,又是在夜宴上大放阙词骂贺兰公子,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贺兰公子成为他少傅的事......
齐景暄今夜的言行举止是真的很让她迷惑,想不通一点。
祠堂内烛火熄灭,谢知月就靠着墙面昏昏欲睡。
恍惚中,她又听到齐景暄的声音了。
真是阴魂不散的狗男人。
“太子妃月信干净了么?”男人的声音柔和而有厚度,仿佛就贴在她耳畔。
谢知月睁眼时,又回到了熟悉的东宫书房,烛火通明,金尊玉贵的男人正批着书案上的奏折,他身边只跟着一个老嬷嬷。
是前世她入东宫后,赵皇后安排给她的李嬷嬷。
她听着李嬷嬷对齐景暄回答:“三日前就干净了。殿下今夜要去太子妃宫中吗?”
“嗯。”男人手中狼毫笔蘸染墨汁,只嗯了一声。
这时候的他还很年轻,才二十出头的模样,与夜宴上见到他时容貌变化不怎么明显。
如果又是前世旧梦,这应该是他们成婚没几年的时候。
“那奴婢去告知太子妃一声?”李嬷嬷问。
“不必了,本宫也不知道何时能去,但一定不会太早,她早早准备了也是等着,让她先睡。”
想来每次齐景暄去她宫中都不会提前告知她,但只要是他来,那一夜,她基本上是睡不了的。
“先将避子药熬来。”
男人舒缓如常的声音叫谢知月背脊发寒。
避子药?前世除去她刚进东宫一年没圆房,五年里无子,难道是齐景暄给她服用避子药的原因?他就那么不想让她怀上他的子嗣吗?
就在她鼻子一酸快要哭出来时,李嬷嬷又开口说话了。
“殿下又要喝避子药?那药服用多了,对男子的子嗣方面有极大影响啊殿下。”
殿下,又?
合着那避子汤,是齐景暄自己喝的?那他是单单不想与她有子嗣,还是压根就不想有子嗣?上次的梦里,赵皇后还说,他就只有过她这一个女人.......
他究竟在想什么?
齐景暄只随意的丢下四个字:“控制好量。”
李嬷嬷一张老脸忧心忡忡,“殿下何苦因荣国府......”
听到荣国府三字,谢知月凝住了气想要听得更清楚些,生怕漏过半点细节。
奈何李嬷嬷没说完,就被齐景暄冷冷打断:“你僭越了。”
因为荣国府,齐景暄不能和她有孩子?为什么?梦是真实的,只不过她跟的是齐景暄那边所发生的,还就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就一直守在齐景暄身边,看他批阅奏折,再看李嬷嬷端来一碗黑乎乎的,闻着都巨苦无比的药,他面不改色的一口灌下,然后接连往嘴里塞了有十来颗蜜饯.......
喝药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的男人,吃蜜饯的时候眉心反倒一直在跳动。
谢知月看得都有些想笑,到底哪个是药呢?
他好像也是真的,一直都不怎么爱吃甜食,尤其讨厌甜得发齁的东西,蜜饯这种除了甜其余什么都没有的食物,就排在他最厌恶的食物顶端。
不明白,为什么不爱吃蜜饯还硬要吃。
接着,谢知月猛然间想到什么,表情呆滞住。
前世每次齐景暄亲她的时候,嘴巴都是甜甜的,和蜜糖一样甜,跟抹了蜜似的.......
若这梦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就破案了,这狗男人是真往嘴上抹蜜了!
谢知月就在旁边看齐景暄批折子,站了许久,她都有些累了,索性就靠在他椅子扶手边坐下,百无聊赖的看奏折上的内容。
从奏折上最后落款的年月她看到这是她与齐景暄成婚后的第四年,神武大帝御驾亲征的第三年。
奏折内容多为,本月军粮,甲胄兵器,将士军饷需求开支,各县郡税收,看得她即使在梦里都昏昏欲睡。
直到她从一道奏折上看到熟悉的名字,是她二哥的名字,谢璋。
其内容为:谢璋卖官鬻爵扰乱朝堂敛聚财符罪不容诛!
齐景暄手中的笔顿住了,只听咔擦一声,那笔在他手上被折成两截。
她还没看完,齐景暄就急匆匆的将那道折子合上用手臂压住。
男人叹息沉重,随后竟笑了,是气极发笑,笑得悲愤交加。
谢知月想动手把齐景暄压下的那道奏折拿出来看看,可惜她什么都触碰不到。
齐景暄起身将那道折子压在一堆书卷下头,动身离开书房,她紧追其后。
男人腿长,步子迈得又快,他正常走路的情况下她跟得都急,他赶着行走她就只能小跑着跟上。
“殿下要去太子妃宫中了吗?”近卫流风追上问。
“先去库房一趟。”
他看到关于二哥的那道奏折深夜赶去库房做什么?难道是想动东宫私库摆平二哥犯的事,替二哥把卖官鬻爵所牟取金钱还上?话说二哥一向清廉,又怎会做出卖官鬻爵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来?
抱着好奇和不安的心态,她跟着齐景暄进了东宫库房。
迈入库房的第一眼,她就看傻了眼。
大盛王朝,太子东宫库房,竟然这样磕碜,里面就没几件能拿得出手的物件!
她记得爹爹的私库,里面随随便便一件藏品就价值千金。
齐景暄在一处木柜前停下,他亲手打开木柜,流风就手捧一盏蜡烛为他照明。
在如此昏暗的光影下,柜子里都折射出了金碧辉煌的火彩。
柜中宝石在昏暗的烛火下闪烁的火彩,是库房中最奢华的存在。
谢知月顺着火彩来源望过去,瞳仁颤动,眸子里映出的,是一顶华美绝伦,举世无双的九凤牡丹冠。
是她嫁给他时,家族为她打造的婚冠。
这顶婚冠,于新婚夜卸下后,她就未曾再见过。
谢知月就仰头望着站在婚冠前的男人,婚冠希碎的光芒折射在男人那张精湛绝伦的容颜上,神色茫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