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雪,雪从南山。
对于千曲国来说,今年比往年更加热闹,因为大捷之后千曲皇室昭告天下大赦大庆,就连烟花和炮仗也比曾经好看了不少,响亮了许多。
可新年不过刚过三两天,整个千曲宗却群龙无首般陷入大乱,众山头各门长老弟子都在呼唤着同一道称谓,声音在群山间盘旋许久都未曾消停。
待到焦急万分的曲尤秋终于踏入千曲宗主方可进入的绝密禁地,一封留下的书信打破了所有人的所有幻想。
看着其上裳欢落着墨的娟秀字迹,曲尤秋峨眉微锁,直至最后无力垂落而下将信纸捏的皱起,这才走出禁地看向悠悠远天。
“宗主…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呀!”
千曲宗经历大劫大难差点亡国灭宗,还好有大能相助否极泰来,正当兴时偏偏宗主裳欢落不翼而飞,徒留下卸任宗主职位的书信,宗门无奈只能让目前境界最高的曲尤秋暂代宗主一职。
雪似乎更大了些,就在简易任职大典举行之时,一道身影却突如其来踏入了千曲宗领空。
立于飞雪中的是位绝色女子,她发间一支银丝缠枝钗斜斜坠着,一齐流苏垂落耳畔,随呼吸轻晃如春水涟漪。再看她眉似远山初积薄雪,眼尾一抹檀色胭脂勾得极淡,眸中似拢着蒙蒙星光。素色襦裙外罩着银色纱衣,只见那襟口绣了轮满月出云,一条云白丝绦垂在腰间,随雪风微波轻扬时隐约露出裙裾下绣鞋尖头缀着的玉珠。
最是那回眸凝望时,发间银叶步摇骤然一颤,泠光流转间恰有落英掠过她玉颈,如冬神失手打翻了胭脂盒,将三分雪色与七分月色都染在这纤影亭亭的骨子里。
“是这里吗?”女子菱唇微开轻轻落了一句。
“何人!”
千曲宗人皆惊疑以为是来犯之敌,连忙拔出兵器质问。
可当几位凝神境刚动身飞起,女子不过抬指稍稍动力就将她们又摁了回去,惊的千曲宗人不敢再造次。金山宗离魂境一战令所有人都明白天外有天,现在哪里还不知道女子是位身份未知的大能?
曲尤秋神色担忧,连忙走出人群拱手行礼:“敢问高人来我千曲宗何事?”
提问之人胆战心惊,回应之人却略显疲惫。
女子从储物戒取出一物,仔细看似乎是一方玉牌,其上分明刻有“独孤子亦”这四个字样。
雪中玉牌本是死寂,下一刻突然散发出一抹十分微弱的荧光,仅是如此也令女子神色惊喜万分,她秋水回波看向曲尤秋:“我在来之前路过扶摇尊国,听闻此间有一位少年名叫孤亦,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
曲尤秋为难,要知道孤亦算得上是她亲自送上迁移阵的,现在女子询问又该如何回答?
可她毕竟不敢隐瞒,只得迟疑道:“有是有…不过……”
女子柳眉轻皱:“怎么了?”
“不过他已经在几日前从扶摇尊国乘迁移阵去往其它尊国了。”
闻言女子一愣:“知道他要去哪吗?”
“这……”
曲尤秋并非不答,真是不知。
许是因为未寻得孤亦,女子心中又起悲愤,抬掌一击把漫天飞雪打的四散融化,笼罩着千曲宗的天云也被打出一方缺口。
仅仅是出掌造成的风浪涌动,令千曲山巅积雪落下形成雪崩,众人赶忙使出元技抵挡。也就在此时,人群之中的曲婉柔方才出手分毫,就将女子目光吸引过去。
倩影瞬移来到她的面前,抬指把雪崩弹飞,随即只听泉音轻柔道:“你身上、有他的影子……”
见女子方才明显是起了怒意,曲婉柔连忙行礼:“请高人手下留情!皇姑她的确是不知道公子去了哪……”
“哦?”
曲婉柔立马继续道:“扶摇尊国每年传送之地各不相同,哪怕是公子他也不知道具体会去往哪一个尊国。”
女子听罢倍感兴趣,看着曲婉柔微微一笑:“这么说,这段时间以来你似乎与他很熟?”
这笑中颇为寒意,曲婉柔低头不敢去看女子:“只是心甘情愿成为公子的剑而已。”
“是嘛……”
似有非有的杀意渐渐消散,女子柳眉一弯又问道:“对了,他现在可有心仪的女子?”
曲婉柔心里一松,幸亏花轻枝那个笨蛋驾着自己新得的小剑,前一日为过年节飞回百芳国探亲去了,若是此刻被女子抓到还不知该被如何对待。
她只是摇摇头但并未多言。
见曲婉柔不愿多说,女子浅露笑意:“罢了,知道他如今安好无事便可。”
又看向远天扶摇尊国方向:“你,随我一起去寻他吧?”
“啊?这……”
曲婉柔顿时犹豫,她未来的计划早就定好,此番无疑是将所有推倒打乱。又但架不住女子实力太高,怕其伤及千曲宗诸人,曲婉柔也只有点头答应下来。
收拾的东西并没有多少,简单留了一封书信给花轻枝,她跟着女子踏出了千曲宗门。
此刻风雪渐大,逐渐遮掩秋水。
看着那道在雪中轻嗅空气的身影,曲婉柔迟疑片刻后询问道:“不才姓曲名婉柔,还不知高人名讳?”
女子笑吟吟回头:“叫我施夷便好,我应该比你还小上一两岁。”
曲婉柔心惊,暗道又是个与公子一般的妖孽,又不解再问道:“施…施夷姑娘,你寻公子他所为何事?”
闻言施夷微抬螓首,像是在欣赏漫天飞雪,可那双眸子之中却因始终追寻着回忆中的笑容而绽放光彩。少顷,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只见她柳眉一转而神色突变,虽是笑容但其中竟透露出几分诡异,而后才慢慢转过头来看向曲婉柔。
也就在此时一道藏匿许久的黑缺从施夷眼中浮现,如同吞噬白昼的黑夜,哪怕转瞬即逝却也让曲婉柔感到寒意入骨。
檀口微开,九方施夷病态一笑。
“怎么,寻回自己的心上人需要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