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岚心里正气闷着,便看到拿着毛毯走进来的人,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盛怀柔将毛毯披在她肩上,淡声解释:“去了趟卫生间。”
江听岚不再说什么了,帮她夹了块鸡肉,说:“这家医院附近有条商业街,我们吃完饭后去逛逛吧,每天待在病房里,心情都不好了。”
盛怀柔看着碗里的鸡肉,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
她强压下去这种不适感,只问:“你爷爷奶奶今天来了,不多陪陪他们吗?”
“不用,按照他们正常的作息时间,估计再晚一会就要回去休息了。况且我们两人出去了,他们大人也能好好聊天。”
江听岚说完,又道:“反正公司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了,我父母也一直在操办我们的婚礼事宜。不如趁着老人都在,我们将婚期订了吧,然后再举办个订婚仪式。”
盛怀柔沉默几秒,说:“你先把答应我的事情兑现了,我们再谈结婚的事。”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江听岚眼里的笑意瞬时散去。
问:“所以你就是为了江倾颜才跟我结婚的吗?我们之间的爱情算什么?”
盛怀柔放下筷子看向她,一双黑眸沉静如水,一字一句的开口:“江听岚,人不能既要又要,更不能言而无信。若不是因为这场交易,我们早就分手了,这点你应该清楚。”
江听岚神色开始变得忧伤,说:“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可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那些事情也过去了,你为什么突然又对我这种态度。”
“被算计和伤害的人不是你,你自然可以轻易揭过去。”
盛怀柔盯着碗里只吃了一点的米饭,还是决定问清楚:“江听岚,我亲生父亲坐牢这件事,是你让宋秘书做的吗?”
她内心隐隐还怀着一点希冀,甚至在心里祈求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都只是一场误会,她的女友不可能背着自己做这些事。
江听岚愣住,沉默几秒,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盛怀柔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她想不通女友为何要这么做。
“是我做的。”
江听岚观察着她的神色,出声解释:“如果当年不是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又在再婚后抛弃了你,你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所以今天的这个结果是他应得的。”
“那你有考虑过这件事会对我造成的影响吗?”
盛怀柔强撑着身体的疲惫与她对视:“你家人本就不满意我,现在我又多了一个有案底的父亲,你觉得我们这婚还能成吗?”
“为什么不能。”
江听岚丝毫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反而觉得女友的这种态度有点奇怪。
“你姓盛,他姓罗,你们之间除了隔着一层血缘,就相当于是陌生人。况且我已经通过法定程序帮助你们解除父女关系了,从法律角度来说,你们也是毫不相关的两人。”
盛怀柔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什么?”
江听岚进一步解释:“按照现有法律规定,你并没有被收养,而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所以不满足和亲生父亲解除父女关系的条件。不过这对我来说也不难,就是手续和过程麻烦一点,但结果是好的。”
她说完,又道:“你不应该感到开心吗?你父亲不仅对你没有尽到过一点责任,更是遗弃了你。你应该恨他的,他今天这个下场,不也是你想看到的吗?”
盛怀柔闭上眼睛,深吸口气,说:“在我心里,我早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是生是死,坐不坐牢也跟我毫无关系。”
“只是,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就是因为考虑到你的感受,所以才没跟你说的。”江听岚有点不理解她此刻的这种反应。
在自己看来,她帮助女友解决了那个带给她一切苦难的男人,女友应该是感谢自己的,为何会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自己。
盛怀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有些失神的问:“江听岚,你真的是为我好吗?”
她是从深渊里一步步挣扎出来的人,早就锻炼出了一颗强大的心脏,但看似坚强执拗的外表,实际上却比一般人都更加敏感自卑,甚至是自我厌恶。
虽然那些不堪的生活经历成就了今日的自己,但也正因为那样难以启齿的过往,她在很多时候都不可抑制的生出卑微感,尤其是在这段感情中。
所以即便一开始就知道她和女友之间有着跨不过去的阶级鸿沟,女友的父母家人更不可能同意她们在一起,她也选择委曲求全,并尽自己所能去改变现状。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女友心里,自己连最基本的知情权都没有。
无论是一开始时对自己的步步算计,还是后来做的这些看似为自己好的事,都足以证明江听岚从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包含尊重的,可自己自始至终都没在女友身上看到过这两个字。
可笑的是,当初自己就因为在她身上感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爱意,便一脚踏进对方早就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中。即使后来不断受到伤害,也迟迟不愿意清醒过来。
这么看来,自己就像是江听岚身上的一个挂件,因为合心意,所以便费了点心思得到了。可却又不懂得珍惜,就只是心情好的时候拿来玩玩,觉得无趣了,或者哪天心情不好,便随手一丢。
可即便如此,却又执意不肯给予挂件自由,就这么每天带在身边,却从不真正去看一眼。
即使看了,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俯视模样。
盛怀柔默默深吸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若不是今天听到女友说出这番话,她还真的以为她们两人是平等的。
虽然家世悬殊,但她在这段感情里的全身心付出,对方是看得到的。而自己本身也不差,也足以配得上对方。
毕竟先动心的那个人是江听岚。
可当自己那小心翼翼堆砌起来的自尊心再次被女友打的稀碎后,她再也无法欺骗并说服自己了。
上次江听岚说要去做基因检测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到的,可最后偏偏还是心软了。
她一直沉浸在两人刚恋爱的那段时光里,也一直陷在这段感情曾经的美好中,即使被伤的遍体鳞伤,可还是在一次次的原谅,并继续爱着女友。
她就说江听岚怎么突然要做什么基因检测,合着早就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
说什么为自己报仇,实际上不过是解决让她觉得碍眼的麻烦罢了。
江听岚根本不在乎她的女友有没有一个坐牢的父亲,她在意的就只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有任何瑕疵。
就像她收藏在藏馆里的那些标本一样,将人体最美好的器官给活生生的取出来,然后放在精致的玻璃罐中,以此满足自己变态的占有欲。
真是恶心至极。